白衣人是走在前麵的, 穿的還挺顯眼,所以譚青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甩下一個三帶一, 便已經準備好拔刀了。
安子亦在後麵叫住了他,“彆動手!”
清雨看見兩人在白衣人身後,鬆了口氣, 外麵那麼多怪物,他們又是分散的,最壞的結果,就是安子亦和隨叫隨到也死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隨叫隨到一瘸一拐地動作。
顯然,兩人雖然沒死, 但也脫了層皮。
譚青說,“他是誰?”
安子亦道,“彼先生, 我看, 應該是這裡的人。”
他扶著隨叫隨到繞開白衣人,站到眾人身旁, 低聲道,“那些怪物你們看見沒有。”
清雨:“你是說那些四隻眼睛的……”
隨叫隨到點頭, “對對對, 清雨姐姐, 能麻煩你幫我治療一下嗎,我們差點被那些東西生吞活剝了,哎,對了,西瓜奶茶和你們沒在一起?”
譚青:“不然你以為,我們怎麼知道那些怪物的……”
他的話沒有直說, 但安子亦兩人也明白了。
清雨問,“那你們是怎麼脫身的。”
安子亦指了指站在那兒的白衣人,“他一來,那些怪物立刻就逃走了。”
“這麼厲害?”
“所以我說這個人很奇怪,但他現在沒有攻擊我們,還是暫時先看看。”
白衣人也看到了蘇搖鈴。
他站在紅木長椅中間,偏頭看著她,忽然笑了一下,“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譚青手裡還捏著牌:“……你們認識?”
蘇搖鈴:“認識,也不認識。”
他們沒見過劉彼的模樣,在記憶碎片裡,都是孩童,少年,還有模糊的身形,但她見過劉彼清晰的樣貌,在井水之中,他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樣子。
眼前的人,簡直就是二十多歲的劉彼。
五官可以看出相似之處,一模一樣的眉眼,眼角微微有些上揚,垂眸的時候,像是在想著什麼事。
白衣人和她就這麼互相看著,半晌,譚青忍不住了,“你們兩看什麼。”
白衣人說,“那是我的椅子。”
蘇搖鈴:“現在是我的了。”
他微微蹙眉,但眼睛好像是在笑,“那便給你。”
合著你們兩看半天,就是看椅子是吧!
蘇搖鈴又問,“你是作者?”
這個問題,其他人第一時間沒聽懂,但是白衣是明白的。
他頷首。
絲毫不意外她能猜出來。
故事裡的一切,向來都不是憑空出現的,一路上過來,蘇搖鈴注意到,除了這裡的摘月閣,遠處還有春斜閣,冬去閣。
彼,也是用的他自己的名字。
劉彼是他,又不是他。
他沒有劉彼的少年意氣,沒有他的通透明澈,像是一深淵一般,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讓人透不過氣,他沒有生氣。
所以,隻有一個答案。
他就是創造劉彼的人。
怪物怕他,在她的意料之中。
若是怪物不怕他,他活到現在才奇怪,但誰也說不準,他究竟是人是鬼。
白衣沒有否認。
是他創作的故事,她原本以為要進入作者所在的世界,還需要什麼條件,沒想到隻是跨過一道木門就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
譚青問,“我們怎麼才能破局出去?”
白衣看向他,“這是什麼地方,我是誰,這裡的一切是如何出現的。”
隨叫隨到:“……這不是我們要問的嗎?”
白衣:“這也是我要問的。”
他轉身,看向門外的黑夜,“三個時辰,每過一個時辰,如果不能回答一個問題,我會殺一個人。”
譚青:“??”
你剛才還不是這麼說的啊!
怎麼一言不合就殺人啊?
見識過這人是怎麼嚇退那群腐朽怪物的安子亦,可問不出來那句“你有什麼把握殺我們”。
大意了,早知道這人的出場都比其他怪物特殊,就該明白他就是BOSS!
蘇搖鈴還認真思考起來:“譚青,清雨,安子亦,隨叫隨到,就算不算上我,我們也有四個人,你一個時辰殺一個人,也隻能殺三個。”
白衣轉頭,笑道,“你說的對,所以最後時間結束,我會殺死所有人。”
蘇搖鈴:“包括我?”
白衣:“包括你。”
蘇搖鈴好笑:“你費勁周章找我,就是為了殺我?”
白衣不知道她從哪又看出是他找她來的,但這並不是他關心的,“當然不是,我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
不愧是劉彼的原型。
和劉彼一樣倔強和有強烈的好奇心。
蘇搖鈴:“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是在威脅我們?”
白衣搖頭,又恢複了那副與世無爭的模樣,“不,我是在拜托你們。”
安子亦:“……沒有這樣拜托人的吧?”
白衣道,“第一次拜托人,並無經驗。”
譚青:“……”
你那表情哪裡是沒有經驗,分明是太有經驗了,知道怎麼才能讓玩家替你賣命乾活吧!
白衣咳嗽一聲,隨後從衣袖裡拿出一隻通體漆黑的筆,那筆尖是灰黑的毫毛,筆身上燙金刻著無人認知的怪異符號,微微發光。
“這隻筆,就是寫出無數故事的筆,那些故事不是簡單的故事,而是一個個世界,”也就是說,這隻筆是有創作世界的能力的,“若是能答出來所有的問題,這筆就歸解出謎題的那個人。”
他說的輕鬆,安子亦和清雨等人卻聽的心驚。
這大概就是這一層最頂尖的寶貝了!
而且,是普通層絕對不會出現的東西。
擁有創造世界規則的強大道具,鬥篷人的破筆是絕對做不到的。
換做是誰獲得了這個寶貝,都會當做自己的主武器來培養。
蘇搖鈴卻上下打量那支筆,有些嫌棄,“你看起來這麼虛弱,不會是創造世界的時候消耗太多精氣了吧?你這東西有沒有副作用?”
白衣見她嫌棄的模樣,一時好笑,他收起筆,“有沒有副作用,你拿到便知道了。第一個時辰,如今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隨叫隨到:“啊?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他一愣,“不是,你至少得給我們一些線索和信息吧?”
白衣說,“你們看見的,便是這裡的一切,我所知道的,並不比你們多,若有任何問題,你們可以問我,稍後,我會帶你們去一處地方。”
清雨說,“我確實有問題想問你,”
她看了眼蘇搖鈴,見蘇搖鈴沒說話,便自己繼續道,“你說自己叫彼,你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你的父母呢?”
“彼,隻是我自己取的一個字而已。”
沒有任何由來,沒有任何意義。
他可以是彼,也可以是任何名字。
“我沒有父母,生來我便是這幅模樣,便在這裡。”
清雨又問,“你多大了?”
“一千。”
清雨:“?”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千年?”
白衣:“是。”
隨叫隨到低聲,“臥槽,我就說了他可能是鬼吧,說不定他早就死了!”
蘇搖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側,竟伸手捏了捏青年的臉頰,觸手冰冷,“他有實體,就是冷了點。”
白衣:“……”
他說,“姑娘自重。”
蘇搖鈴往旁邊一退:“你們繼續。”
譚青嘀咕:“一千年,他肯定不是人了,要不然,就是能長生不老,這一層的副本到底是什麼風格的啊,整得我不會了。”
安子亦問,“這裡就你一個人?那些怪物怎麼來的,你一點都不知道嗎?”
白衣說,“這裡沒有怪物,的確是隻有我一人。”
他的樣子很真誠,能滿臉無辜地說出“三個時辰答不出問題把你們全都殺了”的人,也沒有必要騙他們。
譚青再次小聲道,“他究竟是真不知道那些怪物,還是在裝傻?”
蘇搖鈴倒是可以理解:“換做誰在這個鬼地方隔離一千年,也會去研究一些諸如我是誰的哲學問題的。”
白衣看她,聲音清冽:“你是在暗示我的精神不太正常?”
蘇搖鈴:“你還懂精神科?”
安子亦說,“不對。”
他看向白衣,“你既然出生就在這裡,也沒有任何人教你,你怎麼會寫字,還能寫小說?”
白衣說,“跟我來。”
又是九曲回腸的廊橋,彎彎曲曲,高高低低,走了大概有半刻鐘,眾人才到了另一側,不遠處是一個石製的高台。
從廊橋兩側往下看,隱約可以看見一抹白色,但更深處則是一片漆黑,沒有光照,無法看清。
雕欄畫橋,怎麼看也不是他一個人能修出來的。
白衣站定,道,“這樓裡,藏有無數書籍,我便是從裡麵習得的內容,最頂端我無法進入,或許你們可以試試,答案,應該就在那裡。”
一個龐大的紅木迷宮,任何地方他都可以隨意出入,除了某個房間。
那麼很明顯,答案,往往就在這個禁入的地方。
藍胡子的故事,安子亦才講過。
譚青問,“這裡麵有沒有什麼危險?”
白衣說,“沒有危險。”
沒有危險,隻需要進入最上麵一層,這麼簡單?
隨叫隨到道,“不對啊,如果沒有危險,那你為什麼進不去?”
白衣道,“我試圖進去過,便成了這幅模樣。”
蘇搖鈴:“你這模樣看著也不不醜啊。”
白衣說,“但是,我要死了。”
他的眼睛像是在看眼前的這座書樓,又像是什麼都沒看,“我不想再守著無儘的黑夜,等一個又一個百年過去。”
這裡什麼也沒有,這裡隻有無儘孤寂,絕望和痛苦。
蘇搖鈴又想到了秦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