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沒有理由要折斷安子亦的手，這道題，完全可以算他們過關，除非他知道真的答案，隻是吊著他們玩，但蘇搖鈴看得出來，白衣並不知道答案，他甚至不關心他們回答的對不對，他隻是要一個結果。
一個死之前的結果。
這在其他人看來，是毫無意義的，甚至是有些無法理解的。
但換做任何一個獨自生活了數千年的人來，都很合理。
因為他是瘋子，所以，他做任何事，都是可能的。
白衣折斷安子亦的手，就像是隨手翻了一頁書。
他們此刻才看出白衣的淡漠和恐怖。
那是對他們生命，對他自己生命的淡漠。
沒有原則，沒有理由，沒有對錯。
他就是一個瘋子！
“跟我來。”
這是白衣說的第一句話。
他背對著所有人，慢慢往前走去，走過一列列書架。
安子亦捂住手臂，強忍著沒發出聲音，血染紅了衣袖，露出的骨頭刺破了皮膚和衣服，看起來觸目驚心。
清雨欲言又止。
安子亦忍聲道，“沒事，先看看他要做什麼。”
譚青上前扶著他，不敢觸碰他被扭斷的胳膊，其他人跟著白衣往前走，白衣並沒有走向通往上層的樓梯，而是轉了個彎，走入一排排書架之中。
走了五分鐘，他停了下來，前麵也沒路了。
但是，卻有幾扇很大的窗戶。
白衣抬手，似乎有一陣風，吹開了那厚重的大窗，外麵的風一下灌入書樓之中，發出呼呼的聲音。
他的衣袍也被吹動起來。
白衣道，“且來看看。”
眾人小心靠近，等看清窗外的一切，忍不住心中一驚。
隻見前麵不遠處便是一個高台，先前他們在廊橋上的時候便見到過，而高台下的巨坑，從這裡看出去更加清晰——
那巨坑下的白色不是雪，也不是冰，而是無數白骨！
密密麻麻的白骨積累在一起，沒人知道巨坑有多深，隻能看見無數屍骨，像是不值錢的碎石，就那麼填在坑底。
很難想象，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這巨坑無邊無際，單是最麵上一層，或許就有數萬人，而下一層，更下一層，更是數萬不止！
蘇搖鈴：“這些不會是你為了知道答案，殺光的人吧。”
白衣：“你很幽默。”
蘇搖鈴：“我覺得你在罵我。”
他知道她這句話是開玩笑。
數萬人，數十萬人，數百萬人，六個小時殺三個人，一天也隻能殺十一個人，一年殺四千三百八十人，一千年，的確是能殺夠四百多萬。
但若真是每天有十一個人給他殺，他也不至於如此無聊。
（什麼反派瘋批發言）
白衣說，“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走，每一百裡，便有一個屍坑，我曾經往北邊走過一千裡，依然如此。”
譚青：“……其他方向呢？”
“也是如此。”
這哪裡是什麼地球，簡直是屍星！
清雨遲疑道，“一千裡是你走過最遠的距離？”
白衣道，“我曾走過萬裡。”
蘇搖鈴：“萬裡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
“你全靠腿走的？”
“正是。”
“你每天吃什麼？”
“我不需要吃東西。”
清雨：“你不是人？是人總需要吃東西的。”
蘇搖鈴笑了一聲，“人也活不了一千年。”
白衣點頭：“所以，第一個問題，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下麵的屍體是誰的，你們說的怪物究竟是否存在，若是存在，它們由何而來。”
隨叫隨到：“喂……這根本就不算是一個問題吧！”
白衣看了一眼他的手。
隨叫隨到忽然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閉嘴，騰的一下跳到了蘇搖鈴身後，“大佬救我！”
這人太恐怖了 ，不對，這個瘋子太恐怖了！
白衣到底是沒繼續動手，他說，“你們還有一個時辰。”
一陣狂風，巨大的窗戶被吹到牆上，發出砰砰的聲音，幾乎是瞬間，白衣人消失了。
譚青還從窗外的景色和白衣的話裡沒反應過來。
這麼多的屍坑，出現在異度空間，外星球，都很合理，誰知道外麵的世界會發生什麼，但如果是出現在地球上……
哪怕隻是平行時空的地球，也極度令人震撼。
那些屍骨從這裡看起來，雖然看不清全貌，也很零散，但頭骨，肋骨，還有那些四肢和盆骨，怎麼看都和人類高度相似。
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死在這麼多屍坑之中？
更詭異的一點是——
每一百裡就有一個龐大的屍坑，總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如此有規律的布局，極可能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是誰挖出了這麼多屍坑，又是什麼導致了這麼多的人死去？
譚青隻好求助的看向蘇搖鈴，“接下來……？”
蘇搖鈴：“先給安子亦治療，我看他離流血而死不遠了。”
現在眾人都是盟友，沒有什麼內鬼任務，自然能幫就幫，清雨的治療技能並不強大，隻能治愈淺顯的傷口。
倒是蘇搖鈴，過來三兩下把安子亦的骨頭扭了回來，當然，轉動骨頭免不了造成又一次恐怖的傷害，隻不過長痛不如短痛，扭回來之後，由清雨治療皮肉傷口，但骨頭要長好，需要時間。
隨叫隨到從空間拿出了繃帶和木板，幫忙固定了安子亦的手臂。
在眾人給安子亦治療的時候，蘇搖鈴繼續翻看四周的書籍。
果然是這樣，第一層和第一層的書類型都是一樣的。
各種風格的故事，而這裡的怪物，又很喜歡聽故事。
兩個小時，就要找出這一切背後出現的原因。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進入頂樓肯定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他們沒有解開的問題太多了。
蘇搖鈴拿了一根蠟燭，往旁邊走去。
在靠窗的一個書架上，她的目光一一掠過上麵的書本。最後落在最近一個書架中層上。
其中一本書的書名寫著《太空墳場》。
墳場，隻有死亡。
墳場裡有的，隻有屍體和墳墓。
這裡，又何嘗不是一個墳場？
可墳場，總有埋葬的對象，以及建立墳場的人。
而白衣，難道是守墓人嗎？
他表現的可一點不像是守墓人。
忽然，角落裡發出了微小的響聲，一個黑影嗖的一下竄出來，目標正是落單的蘇搖鈴！
她並沒有著急，等的就是這個東西出現。
清雨恍惚間看見的影子，剛才隨叫隨到大叫時，從書架頭頂逃走的東西——
還有那種被注視的感覺。
這一切都說明，有個東西跟著他們，而且那個東西很謹慎。
所以她故意趁這個時候，遠離人群，以自己做為誘餌，引蛇出洞。
果然，那東西來了，而且野心不小，似乎打算一擊就製服她。
但是，那東西卻被另一個黑影狠狠撞飛！
同時，又是一個怪物從頭頂的書架跳下來，但那怪物並沒有襲擊蘇搖鈴，而是加入了兩個影子的混戰中。
短短幾分鐘的打鬥，書是散落了一地，書架卻紋絲不動，襲擊蘇搖鈴的東西被另外兩個和它模樣相似的腐朽生物死死按在地上！
蘇搖鈴端起蠟燭，照了過去。
此刻，譚青和隨叫隨到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留下清雨照顧那邊的安子亦。
但兩人過來的時候，卻看見一副詭異的畫麵。
地上一隻矮小的四眼腐朽生物被另外兩隻大的生物死死按住！小的那隻怪物此刻動彈不得，目光中有三分震撼，四分不解，和三分懼怕。
這調色盤般的目光似乎在說——
我怎麼會被按住？
按住我的怎麼會是它們？！
這也是譚青和隨叫隨到想問的。
內，內訌？
小的這隻看起來腐爛的程度並不高，皮膚略顯蒼白，身上也沒有太多白骨露出，說是腐朽生物並不準確，但那四隻令人隻是注視就覺得不適的眼睛，卻的確是和另外兩隻非常相似。
按住它的，自然是蘇搖鈴召喚出來，早就埋伏好的兩隻腐朽生物。
她蹲下身，看向地上正在掙紮的小怪物，“聽得懂我說話嗎？”
這隻怪物很奇怪。
不僅是腐爛程度的原因。
根據他們之前的經驗，怪物出現時，都會要求他們講故事，隻有故事沒講好，才會被吃掉。
而且那個時候的怪物會有發狂的前兆。
但眼前的這隻小怪物，不僅會跟蹤他們，小心隱藏自己，出現的時候，根本沒提要聽故事的事情。
所以，她才有興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