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
校園裡的枯樹像是黑夜裡張牙舞爪扭曲的魔影。
隻有遙遠的天際, 還有一抹深淵般的微弱紅光。
王老師加快腳步,朝著教學樓走去,一邊走心裡一邊罵, 兩個小兔崽子, 跑的還挺快的,班主任交代點事情的功夫,人就跑沒影了。
果然,他們表麵上看起來很囂張,但其實心裡也十分害怕吧!畢竟還是小孩!哼,老宋還是太膽小了,當時要是她反咬回去,這小姑娘能這麼囂張?
被一個小孩嚇破了膽,還說她不好對付,看來, 隻怕是吃肉的時候有她, 出力的時候沒她!
不過, 班主任的決定, 他還是很讚同的, 那個小姑娘一看就細皮嫩肉, 是頂級的……
本來這人是校長要的,他們估計連口湯都喝不了, 但現在, 她在新來轉校的那群孩子裡留著, 隻會生出更多事端,與其便宜了那群小崽子,倒不如讓他也分一杯羹。
雖然時間還不夠,但是……
但是也無所謂。
想到這裡, 他露出陰冷的笑,繼續往前麵走。
在王老師暢享今晚美好“狩獵”時光的時候,他萬萬想不到,自己要盯著的人根本就沒有回教學樓!
不僅沒回去,甚至連行政樓都沒出去。
此刻的魯大西和她站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的拐角處,看著王老師從下麵離開,他才敢出聲:“你不會是想要把行政樓炸了才走吧?”
蘇搖鈴:“我倒是想,你知道哪裡有炸藥嗎?”
他隻是隨口一說啊喂!
現在的女生思想也太危險了吧!
“行了,”
她抬頭看向通往校長所在的三樓的樓梯,“你不想知道,一直沒露麵的校長究竟是什麼嗎?”
魯大西猶豫:“當,當然是想的,隻是這樣會不會有些冒險,畢竟我們連班主任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顯然校長的能力在他們之上。”
蘇搖鈴沒多說,直接往上走。
刺激,但是讓人激動。
於是,魯大西還是跟了上去。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
身後忽然出現一個女人陰冷的聲音。
魯大西一腳差點踩空摔下去。
又是什麼人一聲不響的閃現在自己身後啊!
蘇搖鈴回頭一笑,“吳老師,這麼巧,你也在行政樓。”
吳老師冷冷一笑,站在下麵幾級樓梯上抬頭看著他們,“我在這裡很正常,你們在這裡,不正常吧?我記得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告訴過你們,三樓是校長的單獨區域,任何人都不允許上去。”
蘇搖鈴說,“你說過嗎?我似乎沒什麼印象了。”
你的表情分明就再說“就算記得我也不會當回事”吧!
“現在已經上晚自習了,你們沒聽到鈴聲嗎?如果你們還不回去,我會告訴班主任。”
吳老師的笑比哭還嚇人,“卓悅說的話,可能會成為真的話哦。”
她知道卓悅威脅過他們!
魯大西心裡一驚,但作為一個合格的表演大師,他開始了自己的表演,“我的天,吳老師,你可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卓悅,怎麼能對同學說出這麼過分的話呢?對了,吳老師,你怎麼知道她對我們說了什麼?難道,你剛才偷聽我們和班主任講話了?”
誰知道吳老師居然也不是按照套路出牌的,她直接大大方方承認了,“沒錯,我一直在關注你們,畢竟我是老師,你們可是我的好學生,我怎麼能不關注你們呢?”
糟糕,這個地方隻能有一個厚臉皮和一個傻子,現在出現了另一個厚臉皮,要用魔法打敗他們的魔法。
這個吳老師,有點東西。
蘇搖鈴轉過身來,站在高處,從上往下俯視眼前的中年女人,“這麼說來,在宿舍外麵盯著我們,還有在今天中午在食堂後麵躲著監視我們的人,也是你咯?”
吳老師不說話,隻是盯著她,神情詭異。
“或者,我換個問法,”
蘇搖鈴說,“你真的是吳老師嗎?”
女人看了眼兩人前麵十幾級台階儘頭的那道門,“你覺得呢?”
魯大西說,“什麼,今天中午你在跟蹤我們?!我怎麼沒發現?”
“我說過,那不算是跟蹤,作為老師,我關注你們很正常。”
蘇搖鈴卻突然翻了臉,“你撒謊。”
她盯著吳老師,“你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跟蹤我們。”
吳老師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沒這個能力?”
蘇搖鈴說,“如果你跟蹤了我們,我們中午就不可能那麼順利拿到鑰匙,去監控室偷看監控。”
“如果是我早就知道,早就告訴班主任了呢?”
吳老師陰冷一笑,“你以為你很聰明,其實你的每一步,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中,你還是彆太得意了,這個地方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魯大西感覺自己已經跟不上話題了。
他隱約知道,蘇搖鈴根本就沒有吳老師跟蹤他們的證據,這麼問隻是為了試探對方,而對方的回答,也不一定就是真話,更不一定是假話。
她們兩究竟在說什麼?
總感覺,兩人嘴裡沒有一句是實話。
這個吳老師的段位,看來比班主任還高,以後怕不是要叫吳主任了。
但蘇搖鈴突然提到中午的時候跟蹤他們這一點,魯大西也想不明白,的確,如果吳老師真的跟蹤了他們,那麼她有很大可能會發現那個掉了鑰匙的人,看吳老師現在的反應,難道她並沒有發現那個扔下鑰匙的“蘇搖鈴”?
魯大西這才想起來,他們本應該是懷疑蘇搖鈴的!
但一番行動下來,他們總是不自覺將她當成信任的“自己人”,甚至他和卜程程,還要擔心失去她的信任。
這種同化能力,才是最可怕的吧!
說起監控查到的疑點,除了那個扔下鑰匙的人以外,還有吳老師在藝術樓的行為也很可以,魯大西乾脆直接問了,“吳老師,藝術樓是不允許進去的,你大半夜跑進去不說,還在上麵寫字,破壞學校設施,是什麼意思?”
他還補了一句,“班主任查監控的時候都看到了,你就等著被審問吧!”
但吳老師的臉上並沒有出現慌亂的神情,“無所謂,我寫的都是忠告,並沒有錯,頂樓,不是你們這群人可以去的地方。”
蘇搖鈴說,“為什麼?”
“樓頂危險,一不小心要是有人摔下來怎麼辦?我們做老師的,可要時刻關注你們的人身安全。”
說的好聽,但絕不是這個原因,蘇搖鈴毫不示弱,“您是說,和您一樣‘不小心’摔下來嗎?”
吳老師說:“我什麼時候摔下來過?”
她說的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報紙上的事故,那天晚上的墜樓,似乎都隻是他們的幻想而已。
“對了,我看你們好像很喜歡一起行動,要知道,這在學校是禁止的,我才是為了你們好,記住,千萬不要去藝術樓的頂樓。”
吳老師似乎看出兩人的心理,“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不過是那個小同學,誘騙你們去的而已,上一次沒成功,他一定還會在叫你們去藝術樓。”
很顯然,她說的隻能是陸野。
藝術樓的故事,是他說的,逃課去找真相,也是他提議的。
魯大西冷哼一聲:“吳老師,您挑撥同學之間關係的話術也太直接了,這樣是不會有人信的,上一個這麼做的人已經喜提一周廁所大禮包了。”
吳老師搖搖頭,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字條,遞給蘇搖鈴,“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看完這個你就知道了。”
蘇搖鈴展開,是一張陳舊的字條——
【晚上一起去藝術樓吧!我在教學樓前麵等你。】
吳老師說,“顯然,這不是給你的,你想知道是給誰的嗎?”
她陰沉一笑,“如果你覺得這是假的,可以回去對比你同桌的筆記,我可以直接告訴你,這是給上一個違反學校規定,已經被‘處罰’過的同學的。”
“他為什麼一定要你們去哪裡?為什麼要你們違反學校的規定?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進校那天發生了什麼,手冊上寫的很清楚,【迎新老師會在校門口等待,聽從老師安排完成入學相應流程,若是有其他老師或者學生與你搭訕,帶你注冊,請不要理睬】,這意味著——”
“除了我這個迎新老師以外,學校不會安排其他學生或者老師來迎接你們,如果有,那麼這個人,一定不是灰燼高中的學生或者老師。”
“行政樓三樓,你們是絕對上不去的。”
吳老師收起笑容,最後道,“但是藝術樓頂樓,也是絕對不能涉足的禁地。”
她轉身離開,似乎篤定了兩人絕上不去三樓。
魯大西以為,以蘇搖鈴的叛逆程度,說不上去,肯定就往上衝了,何況他們和三樓神秘的校長區域之間,就隔著幾級台階和一扇樓道門。
但沒想到蘇搖鈴居然轉身往下走了。
魯大西:??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追在她身後,“你怎麼……”
“我怎麼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