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洞穴裡, 任何一點響聲,都會形成詭異的回聲和空響。
裁州忽然道:“有人說話。”
雪六聽了聽:“不是說話,是歌聲, 有人在唱歌!”
因為回音的問題, 他們很難第一時間分辨聲音的來源在哪裡,但很快, 玩家就鎖定了那微弱歌聲的來源。
可這聲音有些空靈,但更多的是一種詭異的哼唱式發音, 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回響, 絕望,悲傷, 充滿了一切負麵的情緒。
這本不該是這首歌應該有的情緒。
“玫瑰從天而降……
鮮花……尾章……”
阿萊塔一驚, 道,“是讚歌!”
雪六:“讚歌?”
阿萊塔解釋, “是一首鮮花城人人都會唱的耳熟能詳的曲子,我們稱之為讚歌, 有時候去教堂, 或者平時日常活動,都會唱這首歌。”
蘇搖鈴也聽過這首,她問:“花神節上唱的歌?”
阿萊塔說,“對, 花神節是一定要唱這首歌的,這是對我們現在的美好生活的歌頌, 也是對神的感恩。”
蘇搖鈴自語, “為什麼是玫瑰?”
裡奧納多在旁邊一揚眉毛,“什麼?”
“玫瑰從天而降,鮮花城有那麼多花種, 最出名的並不是玫瑰,為什麼這首歌一定要強調玫瑰?”
裡奧納多嘟囔著,“或許因為玫瑰代表著浪漫,愛情,和更多美好的感情吧。”
蘇搖鈴又問:“這首歌是從哪裡來的?”
裡奧納多搖頭,“要是萊婓爾在這裡,你問他或許他會知道。”
阿萊塔也不知道答案:“這應該流傳很久了,我從小時候就聽媽媽和其他大人唱這首歌。”
裁州環顧四周,試圖更加確定歌聲來源的位置,“現在的問題不是這首歌是誰寫的,而是這首歌從哪裡來。”
洞穴裡就他們幾個人,而這首歌是當地人才會唱的歌,現在這個歌聲是從哪裡來的?
蘇搖鈴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石塊裡,“不用找了,就在我們腳下。”
其他人聚了過來,果然發現聲音在這裡更大!
除了雜亂的石塊,其他的金屬部分都被蘇搖鈴,裁州和雪六拿走了,隻剩下頭部,因為答應了要留給裡奧納多。
裡奧納多第一個上前,他很快打開了鐵皮腦袋,發現那幾根血管正連接到鐵皮金屬上,隨著歌聲的響動,血管正在微微跳動!
腐爛的女孩的頭部雙眼緊閉,完全是可怖的乾屍模樣,但習慣接觸屍體的裡奧納多並不害怕。
阿萊塔臉色蒼白:“她,她已經死了那麼多年,怎麼還會唱歌?”
一個死去多年的乾屍頭,居然在唱歌!
這絕對是讓人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
切爾諾斯說:“這是這種金屬特有的共振現象,就算是隻有一個頭,隻要還連接著血肉腐屍,也可以挖掘出裡麵所殘留的東西,如果這個“東西”是一段聲音,隻要重複這段聲音的殘留神經部分夠強烈,就可能讓金屬也發出類似的響聲。”
也就是說,在這個腦袋裡存在最強烈的東西,一個是殺人念頭,另一個就是這首歌。
切爾諾斯晃了晃身體:“但顯然,殺人的念頭更加穩定,藏得更深,占據了上風,而現在它摔得粉碎之後,藏在下麵的微弱的歌聲記憶才就開始影響這些金屬,不過,她原本就是樂師的女兒,這首歌她已經聽過無數遍了,就算是死後形成反射性的記憶,不斷重複這首歌也是有可能的。”
金屬的共振效果讓歌詞變得模糊,但蘇搖鈴聽過一遍這首歌,大概還是能聽出唱的是什麼。
“……玫瑰從天而降,
萬人俯首,
鮮花……,
它…在…”
蘇搖鈴卻忽然回頭,“阿萊塔,你能唱一遍這首歌嗎?”
阿萊塔雖然不解,但既然是蘇搖鈴的要求,她向來是不會拒絕的,便沒有多問,而是用顫抖的聲音,將這首歌唱了半首。
歌詞都是一樣的,隻是每一段的旋律有些微不同,情感也會隨之變化,從一開始的柔和,到中間的激昂,再到最後緩緩收尾。
“玫瑰從天而降,
萬人俯首,
鮮花環繞,
它藏在喜劇的尾章,
一首讚歌,歌頌向往……”
雪六聽了兩遍,聽的毛骨悚然。
不知道為什麼,阿萊塔的歌聲似乎引動那地上的人頭“唱的”更大聲了,不僅如此,她還感覺到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的壓抑感,明明是一首有些像是唱詩歌一般的歌曲,但聽在耳朵裡,就好像有一個死亡的靈魂,不,有無數死亡的靈魂正在歌唱!
她趕緊製止了阿萊塔,“行了行了,你們誰能想想辦法,就算是把這東西埋了,我估計它在地底還要繼續唱。”
裡奧納多試圖伸手去拔下那些連接金屬的血管,但它們格外堅硬。
裁州提出了一個方法:“隻需要用火或者能產生高溫的東西將頭顱火化,這些金屬自然就沒有辦法繼續唱歌,既然這是你朋友的女兒的頭顱,達……裡奧納多,你也不想看她永遠被這些金屬操控吧?”
裡奧納多站起來:“那可是人類頭顱,要燒成灰,至少需要——”
他話還沒說完,裁州已經那支筆已經畫出了火焰攻擊魔紋,落在金屬身上,刹那間,頭部金屬內部的溫度極具上升。
他雖然沒辦法和蘇搖鈴一樣在把整個山變成加熱器,但是這麼一個小金屬還是沒問題的。
很快,頭顱就變成了灰燼,而歌聲也停止了,但有細微的紅色黑色灰燼在空中飄了一些,黑色的是頭顱,紅色的是金屬長出來的血管,幾人隻是淺淺吸入了一些,便看見了無數畫麵碎片。
好在這些畫麵並不多,他們立刻捂住口鼻。
然而,蘇搖鈴還是看清了所有碎片的內容,這些碎片並不是以正常的時間順序出現的,而是錯亂交織在一起的——
陽光照在鮮花城上,大街小巷都是人,街上低著頭的雕像在光照下反著光,有人拖著裝滿華麗紡織品的箱子走上街頭,和夥伴打著招呼。
屋子的窗戶開著,房間雖然狹窄,但是打理的井井有序。
“來來,讓爸爸看看你的畫,哎呀,這可比藝術家的畫還要厲害啊!”
女孩抬著頭,笑著問:“爸爸,我想要那些漂亮的顏料!”
樂師放下手裡的弦琴,“好好好,等過幾天有錢了,爸爸給你買!”
“……”
冰冷的石室裡,
那冰冷機器處傳來了一聲響動,等裡奧納多回頭去看的時候,一罐顏料打翻在地,那可是價值不菲的高級顏料,他罵了一聲,趕緊上前扶正,但隨後,他意識到什麼,雙手顫抖,摸了摸地上的顏料,轉頭,裡奧納多看向那簡陋的鋼鐵造物。
“你,你動的?”
“……”
“彆怕,你不會死的,爸爸找到一個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以後你就是鮮花城最厲害的畫師!”
“可是他們說,女孩子不能當畫師,他們還嘲笑我……”
“誰說的?”男人眼睛一瞪,“等我明天去教訓他,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等你好了,我帶你去鮮花城最美的地方,花神節上,你還可以去獻花……”
他替她蓋好被子,點燃了窗邊的一盞燈。
“爸爸,我好疼,我害怕。”
“彆怕,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我想聽故事。”
“讓我想想……從前,有一個沒錢的流浪漢,他走到哪裡都被人嫌棄,還被人趕走,一個冬天,就在他快要凍死的時候,他在垃圾堆旁邊許了一個願望,想要永遠吃不完的食物,永遠穿不完的乾淨衣服,想要住在溫暖的宮殿裡……”
“他也太貪心啦。”
“對,他很貪心,可他隻是一個快要被凍死的流浪漢,誰能阻止一個流浪漢做夢呢?他一邊許願,一邊唱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