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商城一樓大廳門口。
身後的門關的死死的, 而且關門的時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讓有些人心裡感覺有些不安。
但是大部分人,此刻是毫無察覺的,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麼。
即便是聽過開場的廣播, 這些人也不明白廣播裡的內容有多重要, 甚至很多人在廣播結束的瞬間,已經忘記廣播說過什麼了。
“這個廣播員喝醉了吧。”
“是啊, 剛才還說商場隻有四層樓, 結果後麵就說, 不要去商場五樓?五樓是哪裡, 頂樓算嗎?”
“應該是吧,這商場怎麼招的人。”
“妹, 你推薦的這個商場到底靠不靠譜啊。”
“二哥,你看看這規模, 這不比我們家門口那個菜市場大?這麼大一個樓, 能騙你?”
“我不是聽說這個商場樓之前爛尾了嗎?”
“估計是又找到新的老板接手了吧。”
這群人有男有女,年齡跨度都很大, 大部分關係都很緊密。
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四十二歲的男人, 穿著黑色外套,啤酒肚很明顯, 但頭發梳的鋥光油亮。
他有些嫌棄地環視四周:“怎麼燈都這麼暗,開了和沒開一樣,沒交夠電費啊?”
“應該是還沒正式開業吧, 不是說十點開始嗎?”
站在他身側說話的這人是一個十出頭的女人,長發披肩, 穿的比較靚麗,身材也不錯,“你看看這地方, 多寬敞啊。”
“媽媽,我要買飛機!”
女人牽著的的男孩雖然隻有十歲,但身高一米六,長得也壯,圓臉小眼睛,剪的短短的頭發很黑,根根分明立起,營養顯然很不錯。
女人笑道,“好好好,小鵬,一會讓你爸爸給你買啊,想要什麼就買什麼!”
一個身形乾瘦,個子不高的男人陰陽怪氣道,“哎呀,不愧是大哥,家裡就是有錢,展鵬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可真是了不得啊。”
他看起來快四十歲,身上穿的很邋遢,牛仔外套上還有不少汙漬。
和他們兩人年齡相仿的女人穿著花色的外套,身形肥胖,個子也矮,“二哥,早就和你說了,趕緊找個媳婦,收拾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你這什麼樣子,今天來商場,你還是給自己買幾套穿得出去的衣服吧。”
這人是兄妹。
但女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旁邊還站著自己的丈夫和女兒。
丈夫一言不發,隻是打量四周,看起來也是乾瘦的很,但是個子比牛仔男人更高,大概有一米八。
他的身邊站著十六歲的女兒,也不是愛說話的類型。
“我聽說這商場裡不僅有最新的飛機模型,還有很多其他的,比如車啊,槍啊,一會可得讓你爸爸給我們……不,給你多買點好玩的!”
那大哥的兒子旁邊還站著一個佝僂著背,染著黃色頭發的十七歲男生,此刻,兩人正在一旁悄悄打算。
“放心吧堂哥!你看上什麼就和我說!”
胖女人伸手吸引眾人,“可先說好了,一會這個介紹的名額,要登記在我這邊,是我介紹你們來商場的!這九折的優惠,能幫你們省下不少錢呢!我看你和這個,這個曉花結婚,要買不少東西吧?”
啤酒肚男人道,“知道了,妹,你不就是想要那獎勵的消費券嗎?我們又不會和你搶。”
靚麗女人從背後掐了掐男人,小聲道,“那消費券也能抵不少錢呢!”
男人咳嗽幾聲,“那這樣,二弟的名額,都算在你頭上,我們家的呢,還是算在曉花身上,怎麼樣?”
胖女人臉色一變,“什麼?那我不就隻有一個介紹名額了,你們連王民武的都要算你們家是吧?”
孫曉花——靚麗女人開口了,“話可不是這麼說,您也說了,我們結婚肯定要買不少東西,這裡裡外外要花多少錢啊,再說了,王民武是咱們小鵬帶來的,算在我們家很合理呀,而且,這二哥的名額,不是讓給你了嗎?你也知道咱們家隻是看起來表麵風光,其實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小鵬上初中選學校,還花了不少錢呢,我給算算啊……”
“好了好了,煩不煩啊,早點買完早點散,”
唯獨是老光棍的牛仔男人可不想看這兩家人扯皮,要不是為了買一件衣服相親用,他才懶得來呢。
“老公,你評評理,這事是不是我介紹他們來的,消費券應該算在我們家身上?”胖女人轉身告狀。
高瘦男人麵露尷尬,還沒說話,那邊的孫曉花就已經開口了。
“周老師是明事理,上過高中,讀書多的人,肯定不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跟我們掰扯,周老師,是吧?”
這話把人給堵死了,周章隻能順著她的話說,“都是一家人,咱們就吃吃虧,讓讓他們好了,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和女兒的名額嗎,那也是算在你身上的。”
胖女人臉色難看,不滿的小聲說了句,“還沒過門呢,就這麼厲害,比誰都能算計。”
孫曉花麵上神情不變,但這麼安靜的商場裡,這段話要聽清並不難。
但她功力深,臉皮厚,可不怕胖女人說什麼。
除了這拖家帶口的一大家人,還有另外一個人,顯得和他們都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一件黑色背心,深色長褲,露出強健的肌肉,方臉長眼。
雖然這群人聊得很無聊,但他站在一旁,還是全都聽了進去,並且目光在這家人身上來回掃動,似乎在觀察他們。
終於,他的觀察引來了牛仔男人的不滿。
“你看什麼看呢!神經病!”
牛仔男人罵了一聲。
“怎麼,你想打一架?”
背心男人冷冷道。
大概是他看起來就很能打的樣子,牛仔男人似乎有些慫了,而周章也出來拉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也是來這裡買東西的?”
背心男人“嗯”了一聲。
周章笑道,“就你一個人啊。”
背心男人:“我全家都死光了。”
氣氛驟然尬住。
周章反應過來,隨後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問到你的傷心事的……”
背心男人通過剛才的對話,已經把他們的關係和身份了解的七七八八了,也沒有什麼必要繼續留在這裡聽他們扯皮,便轉身走入了顧客通道。
剩下的這幾人見他走了那裡,又看見顧客通道的指示牌,便也跟著走了過去。
畢竟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商場,如果說自己不知道該走哪裡,會丟麵子,顯得自己像個鄉下人。
通道更陰冷了,甚至有一股詭異和恐怖的氣息彌漫在這裡。
周章的女兒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嚇得差點叫出聲音。
“嘿嘿,你還是那麼膽小,周慧雨,怎麼樣,答應我的條件,到時候你想要什麼就和我說,我讓小鵬他爸爸全買了!”
王民武的黃毛在昏暗的環境下也很顯眼,但配上他的五官,就顯得沒那麼順眼了。
周慧雨露出厭惡的表情:“彆碰我。”
“切,老子看上的又不是你,你高傲個什麼勁,你等著,開學了有你好看的。”王民武罵罵咧咧退到了後麵。
周章回頭問她:“小雨,怎麼了?”
周慧雨搖搖頭:“沒事。”
通道的儘頭是思路,隻有走廊側麵有兩道門,最遠的一個寫著“臨時宿舍”,第二個寫著“顧客休息室”。
他們總不能去宿舍,便跟著前麵那個背心男人進了顧客休息室。
休息室還算寬敞,有一排紅色的塑料凳子,還有一些臨時放包的空格子櫃子。
但休息室進門的左手邊就是一個擺放了很多冊子的架子。
背心男人拿了一本,隨便坐下翻看起來。
在胖女人等人看來,這些冊子肯定是一些商場的介紹,比如哪裡可以買什麼東西,什麼東西打折促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