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四周依然燈火交錯,今夜,王要在大殿宴請重要的客人。
但奇怪的是,沒請百官, 也沒請宗族。
源源不斷的美食被人送去殿裡, 就連樂師也是最好的,將宮裡最大的青銅樂器搬了過去, 隻為今夜的表演。
紅麵具男人跟著侍從到了大殿, 便看見擺放的豐盛的飯菜,各種素菜葷菜一應儘有, 王坐在主位上。
旁側的鄭季領著他入座, 將烤好的嫩肉夾到紅麵具男人的麵前。
男人伸手在麵具上嗯了幾下, 下半張臉的麵具便縮了上去, 露出嘴巴, 他喝了一口酒,算是解了渴, 但一時半會既然無法離開這個世界,免不了要在這兒吃食。
就算是有迷藥也不用擔心,普通人的迷藥, 對鑽石玩家來說根本沒用。
鄭季笑道:“今日便是特意為二位接風,順便商議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紅色麵具男人問:“還有一個人呢?”
江陵沒來。
鄭季叫來旁邊的侍從,讓人去催一催。
主位上的王有些不悅:“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
要是這人敬酒不吃, 那就隻能給他點苦頭吃吃。
過了一會,去叫人的侍從跌跌撞撞跑來:“不,不好了!那位先生不見了!”
王眉頭一皺:“什麼?!”
鄭季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你慢些說。”
侍從說:“我,我進去的時候, 裡麵就沒人,門也沒關,那裡麵根本就沒人,一路上我問了看守宮道的士兵,沒人看見他有沒有朝著大殿方向來,怕,怕是根本就沒來……”
紅麵具男人沉默不語。
鄭季說:“諸位稍等,我去看看,或許是迷路了。”
他示意歌女上前表演,趙國的歌舞在各地都是有名的,尤其是宮中的舞女,更是美妙。
紅麵具男人隨便吃了幾口飯菜,等的有些不耐煩,幾場歌舞表演結束,人都散了,鄭季才姍姍來遲。
他上前稟告:“王,看來那位先生暫時來不了了。”
王說:“什麼意思?”
鄭季說:“為了避免王的大事,還是先商議一二吧,馬服君之子已到了宮門外。”
王這才有些高興:“讓他進來!”
“是。”
鄭季又看向紅麵具男人:“還未問過如何稱呼?”
紅麵具男人說:“我叫紅,你給我取個假名就行。”
他如果要留在趙國,後麵還要開戰,那難免不會經常被人提及,取個當地的名字,也好隱藏。
鄭季點頭:“若不嫌棄,可用我的氏,叫鄭紅,紅先生如何。”
紅麵具男人無所謂:“都行。”
他雖然關心的是江陵,那個狡猾的小子,為什麼不來宴會,又為什麼失蹤了,但眼下先獲得趙國的權力和兵馬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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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宮殿裡絲竹起舞,酒肉不斷,但在王宮的後部,卻有一個影子一閃而過。
江陵連衣服都沒換,還是那身玉白的窄袖衣袍,隻往自己身上貼了一張隱身符,便能如入無人之境的行走在王宮裡。
但他沒去大殿。
這隱身符對普通人好用,但對同樣是鑽石玩家的紅麵具男人來說未必,他說不定可以感知到符咒的能量波動。
而且,那個自稱是鄭季的人,也多少有些怪。
他之所以沒留下來,不是因為待遇不好,也不是因為待遇太好,理由也很簡單——直覺。
他可沒忘,這個世界的規則。
十三歲以上的人不可信任,
十三歲以下的人不可信任。
如果兩條都是假的,那沒什麼可說的,純純逗人玩。
如果兩條都是真的,那麼這個世界,估計就隻有十三歲的人才能被信任了。
無論怎麼看,鄭季和趙王都不像是十三歲的,所以——
他們絕不可被信任。
無論鄭季說什麼,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
什麼典籍,追尋奇異之人,還有各種好處許諾,各種合作,全都不信就對了。
宮道上的士兵沉默的站崗,但宮門口看守的人就沒那麼有定力了,還聊了起來。
“我阿妹在上卿家中做事,聽說……病得不輕。”
“真的?難怪這段時間少聽見上卿的名字……”
“你說多倒黴,有本事的人總是活不長久,馬服君不也是病逝的嗎?對了,剛進去的是不是馬服君兒子?”
“對,真羨慕,要是我也有這麼個爹就好了,也不至於在這兒站著……”
“想什麼呢,咱們能在這兒做事,那已經是多少人都眼紅的事情了!”
江陵沒有再聽,原本準備直接出宮門,但卻看見另一個方向傳來一股濃煙,他朝著煙的方向走了一會,才看見是有人在石板空地上燒什麼東西。
燒火的人有宮女也有士兵,似乎隻是做一件日常要做的事情。
走近了一看,旁邊還堆著一會準備扔進去的東西——
一些亂七八糟的麻布衣服,鞋子,還有一些物品等等。
江陵覺得眼熟,很快想起來,這就是之前他們和那群人擦身而過時,那群人穿的衣服,帶的東西。
估計是進了宮,這些衣物用不上了。
但怪異的是,裡麵不少東西是私人的東西,並不是衣物,就連這些也燒了,連一些念想都不留。
隱身符的時間持續不了多久,江陵很快出了宮。
走在所謂國都的石路上,他回頭看。
那光亮最多的地方就是王所在的宮殿,雖然比起現代大都市差太多,但已經是這荒涼貧瘠世界裡物質生活最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