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這樣看, 孟老的創造者,執白棋,”
蘇搖鈴坐了下來, 擺開棋盤,“鄭季背後的‘那個人’, 執黑棋。”
“二者對抗的目的很簡單, 黑棋要離開這個世界,但白棋要阻止它。”
“白棋先手兩步,一是丁進的師父,二是孟老,他們都是白棋留在這個世界的布道者, 擁有比常人更久的壽命, 或許還有些彆的能力,白棋和我們一樣,知道很多未來, 知道這個世界的曆史會朝著何處而去,在這樣的優勢下, 他們開始防範黑棋。”
“而黑棋要做的事情, 就簡單太多了, 那就是汙染。”
“不擇手段, 用儘一切方法汙染這個世界。”
“在這個原始的世界, 刀耕火種,吃人殺人,遍地都是, 隻需要他在背後推波助瀾,就可以輕易完成汙染。”
“汙染是從‘進食’開始的,從三晉開始, 若是吃人,則會加重這種汙染,汙染進入人體就會發生堆積,就像是食物鏈積累毒素一樣,越是高級的生物,積累的毒素越多,越重,而人,無疑是這個最高級的生物,也是黑棋積累毒素最好的容器。”
但如果隻是這樣,效率太低了,人如果死了,那生前的所有“汙染積累”都將成為白用功,他還不如修建一個“養殖場”效率來得高。
“除了‘進食’,或許基因遺傳,將汙染一代代傳給後代,在後代身上,這些汙染會逐漸加重,繼續累積。”
黑棋需要這樣的汙染,需要汙染的力量來幫助自己擺脫這個世界,這些汙染,也是他異地登錄其他人身體的必要載體。
“但除了汙染的力量以外,他還需要另一樣東西——物質。”
還沒有被這個世界完全同化的,外來的物質,也就是他們這些玩家的身體。
江陵同意她的推斷,“所以,他才那麼需要鄭紅的身體,但你毀掉了他最好的容器,他不會善罷甘休。”
“這就是為什麼孟老要殺了我們的原因,隻要這個世界沒有外來者玩家,鄭季就沒有可以讓他‘登錄’的,能夠離開這個世界的物質載體。”
蘇搖鈴說,“而這個世界的規則,死亡才是最安全的,應該是白棋提醒我們——隻有死人不會被繼續感染。”
“我們從進入這個世界開始,就成為了鄭季的目標,但如果我死了,他就無法感染我,無法在我的體內,植入‘汙染’。”
江陵:“那壞了,我還沒死。”
丁進:“你們探討的話題太深奧了,你如果想死,去趙軍營地走一圈,就能如願了。”
蘇搖鈴:“沒死的不止你一個,還有陳燁,你覺得對於鄭季來說,是你更好對付,還是陳燁?”
“我吧,畢竟陳燁那麼強。”
江陵淡淡道,“我隻是個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輔助符師罷了。”
丁進:“?”
你手撕幾十個活屍的時候可不是沒什麼戰鬥力的輔助係啊!
放任黑棋這麼鋪開汙染下去,絕不是辦法。
“所以,白棋的下一步,在秦國。”
蘇搖鈴落下一子,“秦國地處邊緣,遠離中原,而且中間翻山越嶺,所以有變法,有白起,有斬首,一切,都是在針對黑棋。”
丁進說:“那還不簡單,若我是黑棋,隻需要殺死商君,破壞變法,再把白起也給殺了,不就……”
他說著說著,驟然明白了什麼。
明明是變法的商君,卻被冠上謀反的帽子,全家處死,自己也被殺死後帶回秦國,車裂示眾。
一生不敗的白起,沒有死在戰場上,同樣會因為其他原因,而被賜死。
隻不過,哪怕是商君死了,商君留下的製度,也無法全部廢除,軍功製度依然在,而白起,隻要死在長平之前就行了。
但蘇搖鈴作為白棋的最後一步,攔住了黑棋的破壞。
蘇搖鈴搖頭:“秦國真是白棋的天下嗎?”
她落入一顆黑棋:“中原汙染是最嚴重的,但在邊陲秦地,未必沒有黑棋的汙染?”
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們之中,恐怕也有人早就被汙染了!
她一直以為兩百年前,白棋開始落子,六十年前,有人加入了白棋,繼續下這一盤天下之局,但現在看來,六十年前的那個人真的是白棋嗎?
六十年前,白棋是有布局不錯,但為什麼就不能是白棋留下的布道者在進行乾預?
這兩個老頭的百年布道,必然不會無動於衷,坐著等死。
白棋再動,黑棋也在動。
所以,六十年前的那個人,究竟是哪一邊的,誰也說不準。
孟老已死,丁進的師父已死,她永遠不知道他們做過什麼。
時間線交錯複雜,換個角度看,六十年前的那個人,也未必不會是在幫黑棋下棋!
棋盤上博弈的,根本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
兩百年前,白棋優勢,黑棋隻能退讓,暗中潛伏,徐徐圖之,但六十年前,白棋反而勢弱,不得不出新的招,來應對黑棋的步步緊逼。
雙方各有勝敗,都贏不了。
一直到六十年後的今天,
——她的出現。
她是白棋的最後一招,鄭季是黑棋的最後一招。
鄭季無疑是特殊的容器,他比普通人的身體更加強大,更能容納汙染。
丁進忽然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他,他是想要萬物的命!”
他的雙手顫抖起來,“怎麼可能,怎麼會?萬物的命,怎能都是他的?”
江陵:“很神奇,你居然聽懂了我們剛才的話。”
丁進:“我又不是傻子!等會,現在的關鍵是這個嗎?現在的問題是如何阻止我師弟!”
他終於明白為何師父臨死之前,不惜讓他親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