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一聽還要東西, 李翠茹的臉都綠了,可當她聽清楚殷玉瑤要的什麼東西的時候臉色又瞬間變白了。

“大隊長,村長, 我記得我娘是為了保護集體財產犧牲的, 當時上麵不但表彰了,還給發了二百四十元的撫恤金對吧。”殷玉瑤聲音不高,但一個字一個字仿佛錘子一般狠狠地敲在了李翠茹的心上:“那筆錢應該歸我和小磊吧。”

“不行!”李翠茹嗓子都喊劈叉了,整個人都在顫抖:“這錢不行。”

“不行?”殷玉瑤笑的十分溫柔, 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犀利:“為什麼不行?我和小磊是我娘的子女,我娘的撫恤金不給我倆難道給你不成?我倒不知道我娘有一個你這麼大的閨女。”

外麵的鄰居聽到頓時哄笑一片,還有愛熱鬨的起哄:“大成她媳婦實在不行你下去問問玉瑤她娘認不認你這個閨女, 要是她說認, 我覺得依咱玉瑤的大氣, 那肯定把這錢給你。”

殷玉瑤就喜歡這種會搭話的鄰居,立馬附和道:“我覺得行,要不你死一個去問問。”

李翠茹知道自己說不過殷玉瑤, 隻能抓住自己唯一的靠山殷大成的胳膊, 哭的撕心裂肺的:“大成, 你說句話, 這錢是不是該歸你?”

殷大成自然是想要這筆錢的, 房子都沒了一半, 錢自然不能再撒手了。他祈求地看著殷玉瑤, 希望她能念在多年父女的情分上鬆一鬆手:“玉瑤,你看房子都分你了,這錢你都拿走是不是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殷玉瑤看向殷大成的時候臉上的笑全都沒了,冷冰冰的比看陌生人還淡漠:“你要是沒再娶,那錢有你一半沒毛病。可是你都有新媳婦新孩子了, 我娘犧牲的錢不是給你養後麵的女人和孩子的。”

殷玉瑤對殷大成的厭惡可謂到達了極點,李翠茹和她畢竟是外人,可殷大成是親爹啊,他不但眼睜睜地看著李翠茹欺負自己的一雙兒女,甚至還想幫襯著她搶妻子留給兒女的唯一財產,他真是對他對小磊沒有一點父子之情。

殷玉瑤不缺這二百四十塊錢,但是她不能讓這錢落在李翠茹手裡,否則她對不起原主死去的親媽!

已經心累的懶得打嘴仗的殷玉瑤就一句話:“給不給吧?不給我就去找上麵領導問問我娘的撫恤金金哪兒去了,為啥她的兒女都快餓死了也沒見到一分錢!”

什麼?還要告狀?不等李翠茹說話,大隊長和村長異口同聲的拍了版:“給!給!給!這錢確實得給兩個孩子。”

李翠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房子沒了一半,她就指望剩下那二百六十塊錢以後能蓋兩間房子,現在還要掏出去兩百四十塊?

“沒有!”李翠茹破罐子破摔,嘴硬到底:“我都花了,一分錢沒有。”

村長一聽頓時急了,眼睛瞪的和牛眼似的,張口就罵:“彆她娘的放屁,李翠茹我看你是給臉不要臉,這錢你要是不還回來我立馬叫人騎自行車把革委會李主任喊回來,你也彆在村裡改造了,跟著你娘去坐牢吧。”

殷大成害怕了,要是李翠茹坐牢可沒人看孩子了,他連忙擺著手求饒:“給給給,我知道在哪兒,我去拿。”

他伸手問李翠茹拿鑰匙,李翠茹不吭聲捂著腰上的鑰匙不給,偏偏殷大成還不敢動手搶。看的村長直憋氣,狠狠地跺了下腳:“真是個廢物。”

殷玉瑤看到這一幕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屋裡就一個衣櫃一個上鎖的木頭箱子,那錢不就是放在木頭箱子裡嘛。我記得那個木頭箱子也是我娘的陪嫁,是我外婆家祖上傳下來的一對雕花紅木箱,一個在我和小磊的屋子,一個在東屋放著呢。這箱子我也要拿回來的,請村長幫忙找兩個人直接幫我把櫃子抬西屋去就得了。”

村長點了點頭,不等叫人就自發跑進來幾個結實的小夥子,爭先恐後的找村長報名:“村長我去我去!”

李翠茹眼瞅著耍賴沒用了,哭著從地上爬起來,賭恨發誓:“我去拿行了吧!我這就去給她拿!”

“順便把你東西從箱子裡拿出來。”殷玉瑤強調了一句:“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娘的陪嫁箱子你還真不配用!”

李翠茹腳步一頓,接著頭也不回的摔門進屋了。東屋裡炕上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看起來格外乖巧。她看了看兩個孩子,又轉身盯著地上的紅木箱子,眼睛裡滿是不舍。

這箱子可真好看啊,她嫁過來第一天就相中這箱子了,她可從來沒用過這麼好的東西。想到這是大成前頭那個的陪嫁,她真是心裡頭充滿了嫉妒,怎麼會有人家給女兒這麼好的東西做陪嫁,她就算頭回結婚的時候也不過是兩床鋪蓋而已,這回連鋪蓋都沒有,就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嫁來了。

她真的太喜歡這個箱子了,直到現在她每天都會拿著特意買回來的一塊軟布把櫃子擦一遍,就連生孩子坐月子她都沒落下過,可現在這箱子就要不屬於她了。

既然不屬於她那就毀了它吧!

李翠茹咬了咬牙,從地上拿起一塊墊桌子腿的磚頭就想往上砸,可是還沒等砸到她就遲疑了。就外麵殷玉瑤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勁,萬一真砸壞了箱子,她怕自己僅剩的二十多塊錢就保不住了。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從窗外傳來了殷玉瑤的聲音:“我娘這箱子可一直是收拾的仔仔細細的,回頭要是破了一點皮,就讓你兒子長大了接著還賬。”

李翠茹恨的牙根直癢癢,把磚頭扔地上掏出鑰匙開鎖。李翠茹殷大成倆人的衣裳不多,常穿那幾件帶補丁的都放殷大成蓋著房子時候打的立櫃裡,這箱子她除了放錢就隻放了一套去年過年新做的衣裳。

李翠茹把裡麵的兩個打了結的花手絹拿出來,一個鼓鼓囊囊的是裝著二十六張大團結,另外一個零零散散的有三塊五毛七分錢。

她戀戀不舍得捏著那遝大團結,眼淚嘀嗒嘀嗒的往下掉,壓箱底的錢啊,可全沒了。

外麵殷玉瑤可沒愛時間等她傷心,不耐煩的喊了一聲:“好了沒?要是找不到錢我不介意進去幫你找找。”

“死丫頭!前兒怎麼不病死你!”李翠茹把抽出來的二十塊錢和零錢放一起依舊包好了。想塞立櫃裡,又怕沒鎖不安全,外麵殷玉瑤催的急,想了想連著花手帕一起塞口袋裡了。

李翠茹咬著牙出了屋,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殷玉瑤笑盈盈的臉。殷玉瑤越笑,李翠茹越憋氣,可偏偏她一點法子沒有,隻能恨恨地把手裡的錢塞到殷玉瑤懷裡,憋氣地問道:“給你,都給你,行了吧!”

殷玉瑤把錢一數收進了口袋裡,禮貌地問院子裡的幾個大哥:“能幫我把箱子抬到西屋嗎?”

“放心吧,我們這就幫你搬。”不等李翠茹反應,幾個小夥子一把推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抬到了西屋裡,和西屋原本的另一隻紅木箱子擺在一起,看起來十分齊整。

幾個小夥子十分滿意,出來問殷玉瑤:“妹子,還要搬啥,趁著今天人多一起搬了。”

李翠茹傻眼了,不敢置信地問道:“還要搬啥啊?還有啥搬的啊?你直接把我娘三個攆出去不就得了。”

殷玉瑤不搭理她,抽出了另外三張紙,殷大成和李翠茹齊刷刷地吸了口涼氣,異口同聲地問道:“你還要分啥?”

殷玉瑤禮貌地微笑:“家裡養的雞是我娘在的時候孵的,如今差不多三年了,這期間都是我弟弟喂的。李翠茹白吃了我兩年雞蛋我就不算錢了,但從今往後這雞和雞蛋一個都不能再給我動了。”

李翠茹一瞪眼,還沒等說話,就聽殷玉瑤繼續說道:“我娘生前攢了六十二塊錢,家裡還有不少存糧。這些存糧就算我和小磊吃了,但錢是不是得一家一半?我這兩年上學學費生活費家裡總共給了十塊零八毛,我湊個整算十一塊錢,剩下的二十錢應該給我。”

“家裡剩的糧食我就不要了。”殷玉瑤十分大度地朝殷大成點了點頭:“就都留給爹了。”

李翠茹氣的都冒煙了,家裡就那點白麵這幾天都給敗活了,喂了她好幾頓結果一點好沒撈著,剩下得到全是粗糧。等過兩個月自己倆孩子能吃飯了,連個白麵糊糊都喝不上。

“村長,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了。”殷玉瑤憂傷地歎了口氣:“我不占殷大成和李翠茹的便宜,但我娘留給我和弟弟的東西,我也不能便宜了他們。”

大隊長和村長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房子都分一半了,撫恤金也拿了,剩下的東西這麼分也說得過去,他們也不想幫著李翠茹費口舌,這婆娘心腸不好,吃點虧還能長長記性。

“我同意!”大隊長率先同意,接過殷玉瑤手裡的紙在上麵簽了名字按了手印,村長緊隨其後。剩下幾個殷家的長輩對視了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回來其實啥用沒有,就是被迫當個見證的。現在讀了書的女孩子可了不得,不是他們拿長輩譜就能拿捏的了,人家可比自己有本事多了。

看著都簽了字,村長揉了揉腰長舒了口氣,在這站著可比乾活累多了,他腦子都快轉的成漿糊了。

李翠茹恨不得直接吊死在這裡,咬牙切齒地問殷玉瑤:“你真是一點情麵不留嗎?”

殷玉瑤冷淡地看著她:“你想把我賣給張平生的時候也沒留情麵呀,現在說情麵是不是晚了點?”

“可是我真沒錢了!”李翠茹死咬著牙不肯鬆口:“我懷孕生孩子都沒少花錢。”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殷玉瑤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又不是給我生的。”

隔壁蔡大娘眼尖,看見李翠茹褲子口袋裡鼓鼓囊囊的,還露著花手帕的邊,十分靈活地推了她一把順手把手帕抽了出來,直接塞在了殷玉瑤手裡:“玉瑤快拿著,數數錢夠不夠。”

李翠茹見自己僅有的錢都被掏空了,氣的發了瘋似的回手就要去打蔡大娘。殷玉瑤連忙擋住,還沒等動手就見旁邊那幾個抬箱子的小夥子圍了過來,又掐住她手腕的又抬腿踩她腳的,讓她一點都動彈不得。

不過小夥子們也隻控製住了她,不好意思和她一個婦人動手,旁邊蔡大娘忍不住了,靈活地從殷玉瑤身後竄出來,一隻手抓李翠茹的頭發,另一隻手照著李翠茹被鉗住的胳膊狠狠掐了幾把才出氣。

“行了行了。”村長這才喊住了幾個人:“像什麼樣子,鬆開她吧。李翠茹你也是,不要鬨事,我和大隊長都在這呢,你有什麼不服你直說,不能打人。”

“我還有什麼說的?”李翠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哭的眼睛都腫了:“你們就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外村人。”

大隊長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虎著臉喝道:“我是你們幾個村的大隊長,我難道還不夠公正?”

李翠茹蹲在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哭的比她娘被抓走那會傷心多了。

殷玉瑤當著村長的麵把手帕裡僅剩的兩張大團結拿出來,剩下那幾塊錢零錢丟回了李翠茹懷裡。

大隊長看著殷玉瑤,試探著問道:“玉瑤,你這邊還有什麼想分的嗎?”

殷玉瑤想了想說道:“我們西屋和棚子沒爐子做飯,我得先得用堂屋的,這期間李翠茹不能阻攔欺負我不讓我用。”

“那肯定的。”村長連忙表態並警告地瞪了李翠茹一眼:“先讓孩子用,孩子沒分鍋把你鍋砸一半走你就偷著樂吧。要是不讓她用不等她告狀,我先來砸你鍋。”

李翠茹哭的都快抽抽過去了,村長撇這嘴看了她一眼,不忘了威脅一句:“李翠茹,今天剩下這半天給你鬆口氣,從明天開始改造,要是偷懶不來,我就直接送你去縣裡。”

大隊長想的多了一點,他打量了一下殷家的院子和房子,貼心地問殷玉瑤:“要不要找人幫你把院子隔開,從西屋這邊單獨開一個門,就是得多找乾活的好手,免得塌了屋子。”

殷玉瑤連忙說道:“謝謝大隊長的好意,現在我身子骨也不好,經不起敲敲打打的,等養好了身體再說。”

大隊長不知道殷玉瑤的未來打算,帶著人呼啦啦的走了,殷玉瑤領著小磊和院子裡幫忙的蔡大娘及幾個小夥子道謝,又和院外麵看熱鬨的鄉親們道謝,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了關上了院門這才走到李翠茹麵前。

坐在地上的李翠茹看著自己麵前的腳,恨恨地抬頭瞪著殷玉瑤,惡狠狠地罵道:“殷玉瑤,你不得好死!”

殷玉瑤看著她,慢悠悠地問道:“剛才我聽鄉親說你之前把小磊的屁股給掐腫了?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記仇,最喜歡的就是一報還一報!”

殷玉瑤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重重的準備劈開燒爐子的木板子,抬腿把李翠茹踹翻在地,一腳踩住她的後背,趁著殷大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先劈裡啪啦重重的打了十下,這才將手裡的木頭扔在地上。

李翠茹猝不及防地被揍了一頓,趴在地上疼的一邊哭一邊直罵街,殷玉瑤神情淡漠地看著她:李翠茹這點痛苦算什麼,原主可是被她欺負的沒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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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小磊回了西屋,殷玉瑤當著小磊的麵把錢鎖在了櫃子裡,然後把之前去縣裡買回來的桃酥拿出來兩塊給小磊吃,溫柔的揉了揉他的腦袋:“你中午想吃什麼,姐姐給你做。”

剛香噴噴的啃了口桃酥的殷玉磊一聽這話頓時停住了往嘴裡送桃酥的動作,想了想把手裡的桃酥分給姐姐一個:“糧食都是那屋的,咱倆沒啥能做的,還是吃桃酥吧。”

殷玉瑤被弟弟逗的樂不可支,她捏了捏弟弟的小臉,指了指陳淑華送來的包袱說道:“你忘了陳姨給我們帶了好多吃的了,再說家裡的雞蛋也是咱倆的,你放心分家的時候姐姐都想好了,餓不著你的。”

殷玉磊眼巴巴地看著殷玉瑤,想了好幾圈也沒想到吃什麼,他吃過的好東西實在是有限,那天的牛肉包子倒是讓他念念不忘的,不過那玩意是稀罕物,隻有縣裡的國營飯店才有的賣,他可不敢和姐姐說吃包子。

看著弟弟想不出什麼,殷玉瑤拍了拍他的腦袋,笑著說道:“我先把陳姨帶來的東西歸置歸置,看有什麼再說。你去院子裡吃,當著那女人麵吃才香呢,等你吃完了幫我燒火。”

“行!”殷玉磊樂顛顛地出了西屋,此時的李翠茹還趴在地上哭呢,殷玉磊找了個陰涼的屋簷下搬著小凳子坐著,一邊看李翠茹哭一邊吃的津津有味。

“這日子沒法過了……嗚嗚嗚……”

“哢嚓……吧唧……哢嚓……吧唧……”

“這可要了我的親命啊……”

“哢嚓……吧唧……哢嚓……吧唧……”

“我以後可怎麼活啊……”

“哢嚓……吧唧……哢嚓……吧唧……”

“…………”

趴在地上的痛哭的李翠茹實在是忍不住抬頭瞪著殷玉磊,殷玉磊無辜的大眼睛眨了兩下,繼續低頭開始啃桃酥:“哢嚓……吧唧……吧唧……”

李翠茹氣的肝都疼了,她的房子沒了,大團結了沒了,以後兩個孩子估計連口麵糊糊都吃不上,殷玉磊這小崽子居然有桃酥吃。他還故意當著她麵吃!

李翠茹真是恨不得上前搶過來再給他兩巴掌,可是稍微一動彈屁股上的疼就在提醒她,以後殷玉磊這崽子不是她能隨便動的了,她動他一指頭,殷玉瑤能要她半條命。

“殷大成,你看你這兩個討債鬼。”李翠茹不敢大聲,隻能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罵完了見殷大成垂著頭不吭聲,登時氣的差點又背過氣去:“你傻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給我扶起來!”

殷大成趕緊上前把一身土的李翠茹從地上扶起來,李翠茹稍微一走路就覺得屁股蛋子火辣辣的疼。兩人都沒再吭聲,直到回到東屋看著屋裡原本放箱子的地方空著,李翠茹才真切實意地感到後悔,她後悔嫁給殷大成這個窩囊費。但凡換個有能耐點的男人,也不至於被麵前兒女給壓住分出去那麼多東西。

李翠茹身上臟乎乎的,她也沒心情收拾,往炕上一躺就閉著眼哭。殷大成坐在炕上發愣了半天才試探著問道:“翠茹彆哭了,以後我多乾點活不會餓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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