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瑤離開了金家, 遙遙地看了眼廢品回收站的方向,她多想現在就奔去把那些珍貴的書籍全都扒拉出來放到博物館裡。不過她不敢,那樣太顯眼也太惹人懷疑了, 她隻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 等下個月或是兩個月後再來。
隻希望那些古籍能平安的在庫房裡躺兩個月,靜靜地等她下次再來。
已經中午了, 殷玉瑤打起精神去吃了些飯,然後才有機會去百貨商店看看,她記得答應過市裡國營飯店的王小翠給她捎一件的確良襯衣。她打算去商店裡看一看樣式和價格, 自己再從博物館裡拿一件差不多的給她。
她還打算看看這裡有沒有賣話梅的, 要是有給陳瑞多捎過去一些,還有就是兩個孩子的零嘴了。
殷玉瑤在心裡盤算了一圈, 然後先奔最大的百貨商店。
這裡不愧是省城,在他們市裡被哄搶一空的的確良襯衣這裡掛著整整一麵牆,其中以白色的最多, 也有幾件粉色的。
雖然很多姑娘的眼神都在粉色上流連,但是買的時候還是選了白色料子,這種顏色是最不容易出錯的,也不容易讓人說成高調。
除了成衣以外,櫃台上還有成匹的的確良布料,殷玉瑤過去上手摸了摸一匹白色的的確良料子,問道:“同誌,這多少錢一尺?”
“兩毛四一尺,的確良兩尺布收一尺的布票, 你要是做襯衣用六尺足夠了。”
殷玉瑤又指了指旁邊淡粉色的:“那這種呢?”
營業員不太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兩毛六,布票也是對折收。”
殷玉瑤又看了看牆上的成品襯衣,指著一件粉色對襟盤口的問道:“同誌, 那件多少錢。”
營業員看了一眼,報了個讓殷玉瑤都瞠目結舌的高價:“十五。”
十五?怪不得那次在市裡國營飯店裴雲聖要賠自己粉色的確良襯衣,而自己拒絕的時候王小翠那麼心痛,這個價格確實一般人家舍不得買啊。不過即便知道這麼貴她也不會要的,她博物館一堆這中的確良成品襯衣,她還是真不稀罕這玩意。
不過成品襯衣自己雖然有,但是布料博物館卻是沒有的。殷玉瑤想了想白色和粉色一樣要了十二尺,回去王小翠無論是選成衣還是選布料都無所謂。其他的兩個顏色都給乾媽留六尺,自己是後世人不喜歡這玩意,但是這個年代的確良確實是人人稀罕的布料。
剩下的到時候秋麗如果需要就給秋麗,秋麗不要就自己留著,說不定什麼時候賣出去還是個人情。
殷玉瑤把兩塊布料裝好放在背包裡,又往彆的櫃台轉了轉,這一圈算是把省城的物價也摸了個明白。尤其她在手表的櫃台多停留了一會,營業員見狀也見怪不怪,誰來這裡都喜歡過來看看手表。雖然大多數人都買不起,但是看看總有個念想不是。
百貨商店一共五層,大到縫紉機、自行車小到針頭線腦的這裡是應有儘有的。她瞧著來這裡逛的也有很多下麵地市的年輕人,估摸著都是為了結婚采購。
這裡有的,博物館裡有差不多的殷玉瑤就不買,直接從裡麵拿現成的,比如殷玉磊的衣服和鞋,博物館裡“供銷商店”都有差不多款式的“周邊”。
殷玉瑤真是越逛越感激自己的老板,年紀輕輕的太有前瞻力了,這是知道她要穿越是吧?把貨給她備的真全。
從百貨商店出來,殷玉瑤又去了副食商店,比起市裡,這裡的食物豐富多了。不僅副食商店的食物多,罐頭廠、麵粉廠一類的還有自己的門市部。
殷玉瑤轉了一圈,還真瞧見了散裝的話梅,就像她記憶裡一樣,話梅過去就是個說書人生津止渴的,價格非常便宜,隻是山北省不產梅子,所以下麵區縣沒有。不過省城的產品不但有下麵供給,也有上麵調配,自然也就有些少見的商品了。
這回有,下回不知道有沒有,殷玉瑤直接要了斤,回頭就放在博物館裡。若是日後陳瑞還需要,自己就均勻地給他,還能維持長久的人脈。
明天一早就回家,因此殷玉瑤糕點也買了兩樣,她自己對豆沙愛不釋手,所以選了一款豆沙酥,另一款就是經久不衰的椒鹽牛舌餅了。
副食店買的東西不好和衣料放到一起,殷玉瑤又額外買了網兜,把話梅和點心放進去,又去罐頭廠買了四盒傳統的豬肉罐頭,她有些好奇這玩意和自己在後世吃的到底是不是一個味道。
從吃了飯逛到下午五點,殷玉瑤吃完飯回招待手的時候手裡的網兜都裝滿了。正好上樓碰上李秋生和小張幾個吃了飯出來,一見她又買了一兜不禁都替她發愁:“好家夥,又多了一兜子,你到底準備怎麼騎回家?”
殷玉瑤奮力地舉起來:“我掛車把上。”
李秋生都替殷玉瑤愁的慌,這孩子領了獎金是真花啊,一點都沒存錢的概念。不過反過來想想,像她說的家裡就姐弟兩人,那確實生活費用不了太多,這麼買倒也不是不行。
撓了撓頭,李秋生決定不管人家的家務事了。現在殷玉瑤還不到二十歲,還是孩子性兒呢,再過兩年長大一些估計就好了。
不過這些東西拿回去是費勁,李秋生不想她半路因為東西太重騎車摔著了,隻能認命的當起了司機:“等回去的時候我直接給你送到家裡,下回來省城可彆買這麼多東西了。”
殷玉瑤嘿嘿地笑:“第一次來確實有些控製不住,不過您說幫我捎回去也不行啊,我自行車還在咱辦事處放著呢。”
李秋生眼睛一瞟,就瞧見了意識到不妙想溜的小張,一伸手將他拽了回來:“等明天到辦事處,他倆直接回辦公室,你騎著小殷同誌的自行車跟在車後麵,等回來的時候我再開車把你拉回來。”
小張苦著臉,不過還是認命地說好,說實話他也不太放心讓一個小姑娘馱那麼多東西回去。更何況這四個男同事裡麵自己最小,自己不騎誰騎呢。
殷玉瑤見狀再地道謝,然後拍了拍胸脯保證:“我做菜可好吃了,等明天到我家,我下廚給你們露一手。”
另外兩個同事眼睛一亮,立馬湊過來將胳膊搭在了小張肩膀上,哥倆好似的摟住了小張的肩膀:“一個騎太累,咱個輪流換著也不是不行。”
“其實不是圖小殷同誌的手藝,隻要是擔心小張太累了。”
小張聞言笑罵著將兩人的爪子拍了下去:“去去去,一說吃的眼睛亮了,怎麼那麼好意思呢?”
“就是就是,這可不行。”李秋生也很護犢子:“人家小殷還得養弟弟呢,不容易,你們倆不許去湊熱鬨。”想了想他又遲疑了下:“要不我和小張也不在那吃了,不太好。”
殷玉瑤笑著說道:“一頓飯我還是請的起的,而且到我家估計也中午了,你們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難道還能讓你們空著肚子回去,那兒我成什麼人了。”
李秋生也是個爽利的人,也不和殷玉瑤墨跡了,就把這事定下來了:“那就按你說的辦。”
回去依然要土路開四五個小時,因此五個人早早的起來到飯堂吃了飯,退了房間鑰匙,把幾人的行李放在車上準備回南德。
***
殷玉瑤隔壁班的張成凱這兩天是相當的鬱悶,原本他都在腦海裡幻想了一百次自己和殷玉瑤遇到時要怎麼介紹自己,要怎麼吸引住她,要怎麼和她拉進距離,可沒想到去了培訓會場壓根就沒看到殷玉瑤的身影。
非但如此,魏強因為答應了要給他介紹對象,這兩天總把一個車間叫田燕的女工往他身邊扯,千方百計的給自己創造機會。
張成凱真是相當的無奈啊,若是沒遇到殷玉瑤,或許田燕這樣普通長相的他也會相處相處看看。可現在他遇到殷玉瑤了,自己年少時期心底的那點眷戀都被扯出來了,他現在除了殷玉瑤真的看不上彆人。
不過他也不好駁魏強麵子,因為還得指望魏強以後才有機會和殷玉瑤搭上話。甚至他還不能對田燕太冷臉,畢竟自己也得有個退路。
一想到還有兩天培訓就結束了,張成凱真是焦急的抓心撓肝的,心裡想不明白到底是殷玉瑤沒有去會場,還是會場人太多自己沒找見人啊?
關鍵是不僅培訓時候看不到,連早晚在飯堂吃飯也看不到殷玉瑤的身影,明明就住在一個招待所的,難道自己就這麼和她沒有緣分嗎?
張成凱焦躁地撓了撓頭,帶著起床氣和豎的亂七八糟的發型從房間裡出來,沉著臉往飯堂走。這時,院子裡忽然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殷,快點,上車了。”
“好了!”
魂牽夢繞的聲音傳來,張成凱瘋了一樣從飯堂衝了出去,正好瞧見殷玉瑤打開一輛車的車門。微風將她額前的頭發吹散,她撥弄頭發的時候略微一回頭,正是讓他念念不忘的美麗模樣。
就這麼腳下一頓,殷玉瑤上了車關上了車門,汽車開走了。
張成凱傻愣在那裡,直到汽車消失在視線裡連影子都看不見了他還沒回過神。
魏強和同屋的同事出來吃飯,隔著玻璃看到張成凱在院子裡傻站著,便過去和他打了聲招呼:“你咋看乾啥呢?”
張成凱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笑:“我剛才看到院子裡那輛汽車開走了,你說是不是哪個電子廠的領導來開培訓會啊,還開著小汽車。”
“領導怎麼會來開員工培訓會,這次培訓是針對基層一線的。”魏強有些擔心地看著他:“我見你這次培訓的時候也總走神,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沒有,我培訓的時候挺精神的。”張成凱將殷玉瑤的事按在心裡不想和魏強說太多,轉身往回走:“你快去吃飯吧,晚了就沒位置了。我想起我有東西放在屋裡了,我回去拿一趟。”
魏強本來就是心大的人,見狀也沒多想,和張成凱道了彆就去了飯堂。
張成凱走到二樓轉角處略微等了等,轉身又下來了,他這次去了一樓總台,和裡麵值班的服務人員打聽道:“我剛才看到咱院子裡有個小汽車開走了,那車是哪個單位的呀?看著好氣派。”
服務員高傲地扯了扯嘴角:“那當然是我們出版社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