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也以為不過是巧合,隻是回去的時候,將舉薦文書給她時,她與我說了一些話。”何太平道,“老師大概還不清楚具體情況,她寫的狀紙我特地謄抄了一份,您看了就知道了。”
喬環接過何太平遞過來的狀紙,卻見狀紙被他藏在袖中沒有一點沾濕的痕跡,再看何太平還在滴水的衣角,足見何太平對這份狀紙的重視。
喬環打開狀紙看了起來,越看雙眼越亮。
“老師,我何太平接手的案子無數,狀紙也見過不知凡幾,但從未見過這麼一份慷慨激昂卻又條理清晰,重點明朗的狀紙,簡直看了叫人感同身受!”何太平說著已帶上了幾分激動之色,“堪稱經典!”
“她寫的?”喬環已經看完了狀紙,不消何太平細說出了什麼事了,已經忍不住來回走動了起來,“妙,簡直妙極!這份狀紙速速遣人去送給齊修明一份,明日早朝,定要將它擺到聖上麵前!”
“老師……”何太平還欲說話,喬環卻擺了擺手,看著那份狀紙半晌之後,突然失笑,“說起來,倒是叫老夫想起了一件事!”
“不知老師說的是……?”
“可聽說過《訴陳王十惡》?”
“老師說的可是二十年前陳王叛亂,廟遠先生的那篇檄文《訴陳王十惡》?”
“不錯!”喬環歎了口氣,“就憑這一篇檄文,廟遠先生一朝名動天下,時天下多少讀書人視廟遠先生為楷模!”
“不過後來廟遠先生去了實際寺,再未踏出實際寺一步,兩個月前廟遠先生在實際寺的後山墜崖身亡。”喬環說著露出幾分惋惜之色,“可惜了!”
“廟遠先生暫且不提,這件事一起,如今京中局勢想不亂也難,亂起來好啊!”喬環放下手裡的狀紙,忍不住撫掌而笑,“亂起來好啊!”
“老師。”何太平的臉色卻瞬時變得古怪了起來,“這句話,衛六小姐也說過。”
“嗯?”直到此時,喬環臉色才有了變化。
何太平說著,自己的臉上也帶了幾分不可思議:“今日我去送舉薦文書時,原本想提醒一番六小姐,哪知六小姐卻一語中的石忠堂是沽名釣譽之輩,不僅如此,她還說雲麾營裡快隻知趙將軍不知江將軍了。走之前甚至還提了一句趙孟夫的公子今日也在馬球場。這絕非誤打誤撞!”
喬環盯著那份狀紙沉默了許久,才悠悠開口道:“亂起來確實好啊,趙孟夫的公子倒果然肖似其父!”
何太平也明白了衛瑤卿的意思,雲麾將軍江寒出事是因為江將軍治軍嚴明,一年前懲治了一位欺辱民女的小吏,並將犯事的一同逐出了雲麾營,熟料那犯事的隨後逃到了南麵占山為王,竟鬨出了匪患,而逐出雲麾營的那幾個正是其中的頭目。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參江寒處置不當,如今江寒被暫免職務,閒賦在家。
“江將軍若是杖殺了那幾人,他們又要參他濫用私刑;若是不管不顧,又要參他毫無作為;依軍法處置,逐出雲麾營,鬨出了匪患,程相那邊的人又參江將軍處置不當!”何太平歎道,“當真是難纏!”
“所以,這不是有了個現成的例子麼?”喬環指了指那份狀紙,“還要多虧趙公子的好計謀了!”
這手段,與趙孟夫如此相似,若沒有這位趙公子在後麵推波助瀾,誰會信?
“朝中局勢膠著不下已三月有餘,誰成想幾個孩子打個馬球,這膠著的局竟這般誤打誤撞的解開了。”喬環站了起來推窗看向窗外,大雨傾盆而下,悶雷閃過,書房之內亮如白晝:“果真是柳暗花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