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殊一愣,腳下也有些遲疑。
“去坐著。”謝糾指了指前頭的位子。
謝殊應了一聲,走到正前方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響起,謝殊嚇了一跳,卻很快反應了過來,是冰雹。
“話說昭和元年十月甘三,……欽天監榜文大雨……昭示出行帶雨具……遇上了百年一見的冰雹……砸傷行人房屋無數……陛下大怒……下罪己書……群臣勸誡……不是天災……是人禍……欽天監預測不利……理當問罪……”
謝殊坐在椅子上,這才恍然大悟:陛下是萬萬不能當政不利的,所以一定是人禍,哪來的人禍呢?欽天監的預測便是。這次天災就在天子腳下,長安城內,已有十幾人喪命了,陛下一定要推出人來堵天下悠悠之口的。
謝糾把醒木扔到了一旁,“近些時日,陰陽司欽天監接連出事,可當真是流年不利啊!”
這就有些諷刺了,欽天監跟陰陽司本就是占卜陰陽吉凶的地方,他們流年不利?耐人尋味啊!
“陛下把鎮運石放到放到禦書房了。”謝糾坐在說書椅上看著謝殊,“是前大天師張昌明替他相看的鎮運石。”
謝殊眼皮一跳,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後才舒了口氣:“不是陛下親自下旨處死的張大天師麼?”既然是親手下旨處死的張大天師,論理,陛下當排斥有關張大天師的一切才是,怎會……
“皇室的秘聞,你現在還不必知道。”謝糾歎道,“你隻要知道陛下很信任老天師就夠了。”
“那為何……”謝殊還想問。
謝糾卻是一哂:“因為陛下的缺點也如此明顯啊!”
“什麼缺點?”謝殊腦中明光一閃而過,“太後……”
謝糾卻一敲醒木拍案:“不可言明啊!”
謝殊當下會意,不再提及此事。
今日來當值的監生堪堪隻來了一半,還有一半或告了假,或被冰雹砸暈了,偌大的欽天監裡空空蕩蕩的。
新監生倒是來齊了。
“衛監正,想不到昨日我們的預測竟是錯的。”林甫吊著手臂,摸著額頭上的包,“還好砸的不疼,冰雹啊,聽說長安城好多年沒有這般大的冰雹了。”
“砸死了不少人呢!醫館裡都擠滿了人。”說話的是另一個新監生,誇張的用手比了比,“那麼大的一塊冰啊,就這麼砸到我麵前,要是砸腦袋上,你們估摸著也就隻能超度我了。”
身邊的幾人都笑了起來。
“所以啊,還是要多做好事。”林甫語重心長的說道,“那個劉福和呂監正被侍衛帶走了。”
“預測錯了唄!還上奏?”有人撇了撇嘴,“大雨充沛,這下的是雨麼?是冰雹啊!都死了那麼多人了,聽說陛下很是震怒。”
“還好肖監正也在,不然以呂監正那種小人指不定把這屎盆子扣在衛監正頭上呢!”林甫感慨,“所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呂監正作惡多端,如此小人,如此也是報應不爽了。”
“上一回栽贓我等學子舞弊就讓他逃過一劫了,這一回怎麼都跑不了了吧!”新監生們感慨不已,“聽說他的後台錢元貪汙,三年前祭天大典倒塌也是因為他們貪汙,判了斬立決,過幾日就要行刑了呢,到時候一起去麼?”
“當然當然,看貪官汙吏被斬首,這是正義之事啊!”有人歡呼起來。
來當值的老監生們麵麵相覷:看殺人還那麼高興,這群新監生當真是可怕。不過呂監正這次怕是要完了吧!真快啊,這個衛監正才來三天吧!果然不惹她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