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少來了,這種事怎麼能麻煩七安先生呢?有的是醫館能治,眼下沒有藥,七安先生也是沒有辦法的。”果然話才出口,就被人取笑著勸阻了。
少年人笑眯眯的坐了下來,神態從容。一旁豆花攤的老板也高興的看著前來的少年人:七安先生又來了,果然生意又好了不少呢!
背著書袋的年輕人向這邊走來,穿的算不上寒酸了,普普通通的書生模樣,文文靜靜,習慣性的抿著唇,眼睛看著地麵,似乎並不是很習慣與人打交道。
走到豆花攤前停了下來,年輕人頓了一頓:“老板,一碗豆花。”
在離少年人最近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年輕人帶著幾分緊張的看著少年人:“七安先生,你可還記得我?”
“柳州文書翰。”少年看了過來,眼裡帶了幾分笑意。
原先的緊張似乎消散了不少,年輕人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腦袋:“七安先生好些時日沒來了?”
少年人並未說話,卻含笑看著他。
文書翰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越距了,抬頭看向四周,隨處可見事頭頂包著紗布的百姓,不由一愣。
“天災之下,與高貴低賤無關,均一視同仁。”是那個少年陰陽先生的聲音,“昨日上朝的有不少大人被砸傷了吧!”
文書翰點了點頭,他也險些被砸到。
“是欽天監的預測出了錯,下的不是雨,是冰雹,聽說陛下已經將那預測錯了的監正跟監生捉拿起來了。”
原本以為欽天監是人間清貴地,卻沒有想到這一遭之下,竟斷送了十幾條人命,還有無數百姓被砸傷。
文書翰看著周圍,歎了口氣:“當真是妄送無辜啊!”
“朝中多事之秋,近些時日事況不斷。”那位少年陰陽先生道,“舞弊貪汙接踵而來,說到底還是朝中有碩鼠存在的緣故。”
文書翰沉默了片刻:“原工部尚書錢元麼?聽聞如今總算問責了,過些時日就要問斬了。”
這時有人出聲:“聽說這個問了罪的監正就是錢元的人,上一回舞弊案沒抓他,沒想到放他一條生路卻斷送了十幾條百姓的性命,還有無數傷亡。聽聞陛下的嶽丈,皇後的父親郭太師都出事了呢!”
文書翰眼神茫然的看著四周的百姓,喃喃:“奸臣啊!”
“就是奸臣唄!可惜沒有人死諫啊!”有人歎了口氣,很是傷感的模樣,“道理人人都懂,如我這個賣瓜果的都懂,讀聖人書,明事理的官老爺會不懂?就是沒那個膽氣唄,好不容易出了個石禦史啊,可惜年紀大了,身體不怎麼好,說著說著就吃不消了,誒!也不知朝中還會不會有石禦史的接班人呐!”
“石禦史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了啊!上一回欽天監舞弊案,大家說著說著那個石禦史就昏過去了,可見畢竟這個年紀了,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前兒些時日,那些遊街的狀元、榜眼、探花呢?當時那般得意,現在呢?連個屁都不敢放!真是孬種,我看呐,讀書也就混口飯吃,真替這幫讀書人丟臉。”一旁吃豆花的老人氣憤不已的模樣,“還不如我等呢!”
……
議論紛紛,文書翰在裡頭如坐針氈,麵紅耳赤。
“他們不是說的你。”一旁的少年陰陽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寬慰了他一句。
文書翰臉更紅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知道,隻是……話雖難聽,卻……卻也是實情,我,誒,我空讀那麼多年的書,卻不知道如何去做?”
讀書時,他也曾有遠大抱負,學成之後,高中狀元,替百姓謀福,這幾乎是每一個讀書人初讀書時的初衷,眼下狀元時中了,他卻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做了?瓊林夜宴之上,他隻字未說,自此攤上個木訥的名號,授業的先生隻能教他如何去做文章,卻沒有教他如何去做官。他站在那個圈子邊上,像個傻子,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