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大夫交頭低語的聲音同女子的哭泣聲交織在了一起。
“雪蓮再用一片。”為首的老大夫出聲道。
女子帶著哭腔應了下來:“彆說一片了,一株都行,隻要為善能好起來。”
“夫人放心,侯爺性命無憂。”老大夫歎道,“素日裡看不出什麼來,隻是偶爾再動用內力時胸腔間可能會引起劇痛。”
“雪蓮畢竟是療傷聖藥,這等劇痛並不是每回都會發生的,隻是偶爾而已,夫人不必擔憂。”
“偶爾也不行。”女子哭道,“定要治好他!”
“我等儘力為之。”
“你……”
“不要為難大夫了,隻是偶爾劇痛已經很好了,”床上的陳善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伸手捂住胸腔,眼裡卻有幾分笑意:“這一次,還是我贏了。”
畢竟那個孩子跟阿遠兩個人已經死了,但他卻活著,實實在在的活著。活人還是要比死人厲害的,阿遠,你或許比一般的活人要厲害,但這一回還是我贏了。畢竟,我還活著嘛!
“為善。”女子撲入他懷中。
“我沒事了。”陳善安慰道,“養養就好了。”
……
長安城裡依舊很熱鬨,或者可以說,長安城一年四季都很熱鬨,年節尤其如此。
幾聲不急不緩的應門聲敲響了博陵崔氏的大門,門房匆匆前去開門。拉開門閂,打開大門,入目的是一位素衣長衫,玉簪挽發,人如芝蘭玉樹的年輕公子。
“九公子。”門房見到來人嚇了一跳,連忙彎身行禮。
“無妨。”崔璟出聲道,略略側了側身,露出了身後的輕裝簡行的馬車,“我與祖父先行一步,他們還要過幾日才到。”
“準備準備,今日祖父要宴客。”
啊?這司空大人才回來啊,就要宴客?門房愣住了,眼前的九公子雖仍然俊秀如玉,但到底能看出幾分風塵仆仆趕路歸來的模樣,不歇息歇息,現在就要宴客麼?
“讓人備水,我等都需要洗漱一二見客。”崔璟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又道。
“是。”門房連忙應下。
“對了,八哥呢,可在家?”崔璟轉身,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門房連忙道:“八公子這幾日沒有歸家,去彆家玩了。”
崔璟頓了一頓,破天荒的出聲問道:“哪一家?”
門房道:“離城西挺近的,靠近葫蘆巷那裡的衛家。就是那個被軟禁起來的中書令大人家,他家有個小姐在欽天監當值的……”說的唾沫橫飛的門房忽然噤了聲,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雖說長安城事情繁多,層出不窮,不缺新鮮事,這件事也有一段時日無人提及了,但並不代表事情不存在。這個衛家小姐好像同九公子有過婚約,那件事一開始大家都說衛家小姐不要臉,九公子這麼好,配不上,衛家挾恩圖報雲雲的;後來婚約解了大家卻又換了說法,說九公子甚至說崔家嫌貧愛富,說九公子不好,崔家不好之流。真真是也不知道人生一張嘴,前後兩種說法怎麼變得如此之快的。
不過任旁人一張嘴變來變去,當事的幾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門房惴惴不安,那頭的崔璟卻在片刻的的訝然之後出聲了:“那就一起請了吧,找個人去尋八公子,順帶帶張帖子過去,請衛家的人來吃飯,我崔家今日年節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