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錯?食客轉身大步離去。人沒事就好,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她。程厲勝被扣,東淺公子不知所蹤,很多當事人他根本沒辦法接觸,唯一能接觸到的就是她。既然她沒事,那麼他就在原地等著她來尋他好了。
裴宗之神情有些懊惱和茫然:“那張符,那張感同身受的符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做了一件蠢事。”那樣強烈充斥的情感一下子讓他完全無法承受,以至於想到今日離開時看到的那一幕,他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偷偷去看了看她,也是沒有想到她會對他動手,所以不曾防備。畢竟除了第一次戳穿她身份時,她在麵對他時都是很冷靜的。像今日這樣的看起來有些不講道理沒有理智的舉動還是頭一回。萬一他反抗了殺了她,或者他被她所殺的後果都是她很難處理的,她卻偏偏做了這樣的事情。
但或許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的舉動才是她內心真正想做的事。就像是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的情感一樣。心裡有匹咆哮的猛獸,卻偏偏親手鑄就了一隻鐵籠,將其關在其中,以安靜乖巧理智來做掩飾。
這種複雜的情感就是七情六欲麼?也是他修國祚以來,一直無法突破和明白的麼?
陰陽十三科。國祚是其中最為特殊的一科,不僅僅是因為它的難,因為它的權勢。更因為它涉及到無數種的卦算考量,他可以將這些卦算都算的很準,卻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算對。天光大師說他的卦算準則準矣,卻少了七情六欲,以至於不能每一次都算對。所以他就來了長安城,這整個大楚眼下最繁華、昌盛,也是最矛盾的地方。牽一發而動全身,這裡的變化很有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大楚未來國運的走向。
七情六欲麼?所以他如每一個長安城升鬥小民一樣,開始為三餐,喜好而憂心,卻始終不得其解,直到不久前,那一次利用符紙感覺到的情感,強烈到承受不住,讓人久久不能平靜。
就如他今日會去做一件蠢事一般,人有七情六欲,有時候再理智的人也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這是情之所至。也是無法卦算無法預測的。每一個人不理智時的舉動都很難用測算去衡量。所以,這個就是變數麼?原來到頭來人才是所有關節中最重要的變數。
而這個變數,始終是無法測算出來的。
他站在原地怔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對了,那個食客呢?”
黃石先生攤了攤手:“早走了啊,在你剛才發愣的時候。”他一邊說著一邊認真的打量了他一番,“你發什麼愣啊,欠了人家小哥一頓飯錢。不過話說回來,他長什麼樣子我好像都沒看清。”
他看向一旁的張解:“小子,你看清了麼?”
張解搖頭,也不知是太過邋遢,還是有意站在了陰影裡,根本無法看清他的長相。
“看得清楚也沒用,”裴宗之搖頭,“這個人易容了。”
“哈?”
“他既走了就是不要這個飯錢了,我們回去吧!”
“是要回去。”黃石先生哼道,“你就頂著這麼一個巴掌印出去要笑死人了。對了,今日你不在的時候,裴羨之來叫門,說你什麼叔公來了,你要見一見麼?”
前頭行走的腳步頓了一頓,半晌之後一道聲音飄來:“那就見見吧!”
喲,轉性了啊!原來不是六親不認麼?現在出去挨了打回來轉性了?黃石先生不解的跟了上去。
遠去的食客縮著脖子在小巷裡走著,這個時候,巷子裡已經沒什麼人了,空空蕩蕩的小巷在夜幕的露氣中顯得有些詭異。
途徑一家門前,他坐了片刻,起身離開,人很快消失在縱橫的小巷中。
這時候,方才他坐了片刻的那一家門開了,男人披著中衣,打著哈欠,將門口的石頭搬回屋裡,放到窗前,卡住了被夜風微微吹動的窗戶。
男人摸了摸石頭上不知何時刻畫上的紋路,了然。
人沒事啊,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