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道昔年帶張家出山是他一個人的選擇,如今他還給張家族人的也同樣是一個選擇。東山再起或者隱世,都在他們的一念之間。
而這個選擇,衛瑤卿低頭看向解哥兒:就由他來做決定吧!不管她是衛瑤卿也好,是張明珠也罷,原本早該身死了,如今活了過來,每一日的活著於她來講都是賺到的。
她已陷身泥沼又怎可能一塵不染?報仇這條路,她從不後悔,也會一直做下去。抓著解哥兒肩膀的手無意識的收緊了,就如張魯道給後人選擇一樣,她也想給解哥兒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時半會兒要做出選擇太難了,福伯也知道選擇不是片刻之間就能做下的,昔年張魯道出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太宗九下濟南,張魯道九次深思熟慮才做下了如此的決定。
“小姐,公子,老朽帶你們看看族人們吧!”福伯與小福伯笑嗬嗬的在前頭引路。
隔了四百年的血緣關係,卻還有一絲奇妙的共鳴和熟悉感,不知是出於身體上本能的親近還是心理的原因。醫館、鐵匠鋪、錢莊、武館、客棧、酒樓、茶肆……一家一家的走過去,每一家都恍若毫無關係,但內裡卻又千絲萬縷。四百年前,他們曾是張家的兩戶旁支,統共九口人,如今卻已發展到如此之多了。
一家一家走過之後,最後他們在平康大街上一家小食鋪裡坐了下來。
小食鋪賣的是濟南有名的小吃油旋,福伯看向對麵的三個人,那個男人自不必說,雖說是以車夫自稱卻會拳腳功夫,或許拳腳功夫不一定厲害,身法卻是極厲害的。除了他之外,張解小公子也是乖巧伶俐,那個少女就有些看不透了,甚至到現在,他連她的姓名都不知道。若說她是張家的人,她不姓張,聽那個車夫叫她“衛監正”,若說她不是,地契是她拿出來的,萬事之上似乎也是她在拿主意,而她的表現也當真與張解小公子的親姐姐沒什麼兩樣,隻是為何不姓張?
少女不消他說就知道挑剛出鍋的油旋放到張解小公子的麵前,一眼就知道這種小吃食怎麼吃才最好,不說的話,根本不知道她這是頭一回來濟南。
小食鋪的老板笑嘻嘻的端了幾碗雞絲餛飩過來打招呼:“福伯,倒是難得,你居然帶人過來了?”說這話時,老板眼神裡不無探究,雖大家表麵上各管各的,但實則內裡都清楚彼此的身份,福伯怎麼好端端的會帶人過來。
而福伯也笑了,給出了他早已有所猜測卻不敢肯定的答案:“長安來的親戚呢,這是我家小公子。”福伯指了指一旁的張解,頓了頓又指向一旁的衛瑤卿,“這是小姐。”自動掠過了那個姓。
小食鋪的老板眼神當下就變了變,將毛巾掛到脖子裡,笑嗬嗬的擦了擦汗,看了看四周,平康大街上多半都是章姓族人,但也有外來人,這是不可避免的。俗話說得好,大隱隱於世,於是張魯道先生便留訓乾脆造了一條街市。既然是市,就不可避免的會有外人,所以有時候說話就要注意著些,小食鋪老板再次拿來幾隻剛出鍋中間洞裡磕入了雞蛋的油旋,笑眯眯的看向那個看起來還未及笄的少女和那個年紀尚幼的孩子:“過幾日三月三,祖廟裡又要做法事了,福伯到時候來不來?可以帶著親戚一起來逛逛!”
“本也有此意。”福伯回道,“又有法事了,人多熱鬨。”
老板笑眯眯的轉過身子:“嗯,到時候我也會和街坊鄰居一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