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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客人沒有逗留的打算,從閣樓上下來之後,一陣客套的問禮過後就離開了。
王翰之站在閣樓前,看著夜色籠罩下的王家祖宅,路杖上的燈籠每隔一段路便有一個,在黑夜裡發出蒙蒙的光澤,照亮了夜路。
黑夜裡昏黃的燈光總讓他很容易的便能想到一個人。
一個女孩子,那時候才十三歲,還不到十四歲,豆蔻年華,手裡提著一盞六角宮燈,在長安城的夜裡行走。六角宮燈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晃動,被拉長的人影也隨著宮燈搖曳出一片陰影。女孩子神色沉靜,眼神堅毅,有時候走在熱鬨的黃天道上,身邊行人熱鬨紛紛,她走在裡頭,仿佛格格不入;有時候穿行於街頭巷尾,無聲無息,詭異而神秘。
他王翰之見過不少修習陰陽十三科的人,有男有女,有厲害的也有平庸的。但從沒有一人身上有如她一般的氣息,整個人就如同她所學的陰陽十三科一樣詭異莫測。
她身上有一種難言的獨行感,不是說她真的孤身一人,王翰之遠遠見過,她與她的家人們,他們的感情不似作假,融入其中沒有半點違和。而是她做事時不同於尋常人的辦法與有時一人獨自站在路邊的情形,總能讓他想到孤獨二字,仿佛與這世間格格不入。
事實上這兩個憑空出現的怪人,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但是……兩個,反而讓他有些疑惑了。不過不管如何,是不是她,答案很快就會知道的。
不得不承認,這世上就有一種人,不管在哪裡都不會被埋沒。恰如灼灼明珠,難掩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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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時候,趕車的都是他。裴宗之看了眼一旁的女孩子,她手裡拿著一根樹枝,正抓著一把樹葉玩著。
這一次,女孩子沒有如以往一樣不說話,而是開口了:“前方天羅地網,有什麼要準備的麼?”
“準備什麼?”裴宗之詫異的看著她。
女孩子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再往前出了西南府,要動兵攔截恐怕就很難了,我若是鐘黎,定然會布下狠手,所以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再像原先那樣你我各顧各的,必然不行。”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那你準備如何?”
“先存個僥幸問一問吧!”她說道,取了些水,將臉上易容的事物擦去了大半,又伸手把一旁裴宗之頭上的鬥笠壓低了一些,拉住了馬車,而後馬鞭一甩,攔住了前路過來的幾個行人。
“小哥,我問一問,我要去肅州。前方核對路引離開西南的人多不多?有沒有在排隊?今日能及時到達肅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