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同知漸漸收了臉上的笑容,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老人,他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看著和善的老人,實則是一隻真正的老狐狸,自己的所做所想,要瞞過他的耳目,怕是不太可能了。
於是歎了口氣,直起身,看向王老太爺:“老太爺出自琅琊王氏,是真正世出名門,生下來便是長安一等一的清貴……”
“而我衛家,自祖上起就不過是世居於長安城的一個普通百姓,世代以耕種田地為業。這樣的生活也很好,但自父親開始,就想要走出那一畝三分地,走入長安城。衛家沒有如王老太爺這般先祖打下的基業,那麼我等便隻有如老太爺的先祖那般一步一步立足而起了。”
“有誌從來不是什麼壞事。”王老太爺道,瞥了他一眼,“不過你們挺急的,你父親是,你也是。”
如今衛家三代,從死去的衛烈甘願賣身投靠崔遠道門下就可以看出他性子很急,當然那時候,時勢不好說,與其等待一個戰事建功立業,還有被人搶了功績的風險,不如投靠崔遠道門下。衛烈所做的一切自有自己的考量,他王翰之不與評判。小人物也是人物,也小瞧不得,有時候一件大事的關鍵往往是在這些小人物的身上。
衛同知是個讀書的料,比起衛烈來說更是個人物,但是到底形單影隻,要真正在長安站住腳,不是曇花一現,而是衛家世代傳承,以至將來能發展成簪纓世族,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縱使他一個人膽大至斯,冒險湊上君前,也不過是一個三品的中書令。他雖自詡自己不比那等世族的貴胄差多少,但孤身一人,獨木難支。因為他要的從始至終都是衛家能在長安城站住腳,而不是自己的曇花一現,但靠他一個人,有些困難。衛家晚生後輩,雖說不錯,但生活在一個想要在長安城站穩腳的衛家,這點所謂的不錯,遠遠不夠。
直到那個孩子的出現,他覺得看到了站穩腳的希望。要短時間內在長安站穩腳,非天縱之才不可為。所以,老師,他是尊的,但那個孩子在做的事情,他也會幫忙騙的。
一時思緒萬千,衛同知無奈的笑了笑:“王老太爺見笑了。”
“你眼光不錯,”王老太爺的手搭在他的肩頭拍了拍,“但是你確定你當真能壓製的住她?”
“能讓她為你所用自然是好事,但若是壓不住她,反讓你自己為她所用,這就不好說了啊!”
衛同知怔了一怔:“瑤卿這孩子很聰明,也很乖巧懂事,最主要她姓衛,我相信她心裡有衛家。”
“乖巧懂事?”王老太爺語氣中有幾分玩味,“她都能獨行千裡隱入南疆把貴人帶出來,還能安全將人帶離西南府,乖巧懂事對她來說有什麼難的?好孩子她自然也能做的很好,這有什麼奇怪的?”
衛同知看了片刻王老太爺之後,無奈的發出了一聲苦笑:“王老太爺,您這……也是同老師一樣在質疑瑤卿這孩子的目的嗎?勸我不要用她?”
王老太爺點頭:“對也不對。對是說老夫也覺得喬環說得對,並非看輕你,而是這個丫頭你壓製不住的,你想用她讓衛家起勢,卻很有可能會反被她將衛家用來為自己造勢。到時候不是你用她,是她在用你們了。”
衛同知看著他:“那不對又在何處?”
“不對麼?”王老太爺收回了搭在他肩頭的手,挑眉,“你不能用她,但是老夫可以。”他“哈哈”大笑了兩聲,“我王家血厚耐的住她作妖,扒了一層皮,還有七八層。”
“所以,你不能用她,老夫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