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宗之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這個藥我自小喝到大了,很苦。”頓了頓,他又默默地解下腰間的腰袋,衛瑤卿認出那是他隨身攜帶的之物,素日裡可沒少偷吃。
原本鼓鼓囊囊的腰帶,行了一路,癟了不少。
“治頭發的?”衛瑤卿看他一臉糾結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問他。
裴宗之點頭,摸了摸頭發:“師尊說不好看。”
“不想喝就彆喝了,”衛瑤卿頓了片刻,開口道,“好不好看看臉,你生成這樣,自然是好看的。”
“當真?”他愣了一愣,反問。
衛瑤卿點頭:“自然。你是男子,男子好不好看,自然要由女子說了算。再者說了,若當真變成了黑發,你不就成了裴羨之了麼?那有什麼意思?”
裴家後輩生的極為出色,幾個後輩間,尤以裴羨之與裴宗之最為出色,而且兩人生的還有幾分相像,這一句,自然不是空穴來風的。若裴宗之換成了黑發,還真與裴羨之有幾分相似。
“那倒是。”裴宗之點頭,深以為然,找到了借口自然把手裡的湯藥推到了一旁。
“你且先休息一晚,明日我帶你去舍利塔中取物。”
……
……
今日是陰天,衛瑤卿起得很早,這種習慣還是當年養成的。那時候她在實際寺廂房寄住,都是一大清早就被廟遠先生叫起來。他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譬如“一日之計在於晨”譬如“老大夫說人要早起”雲雲,所以到了實際寺,人似乎就自然而然的起早了。
用完素齋便出了門,實際寺內鐘聲響起,這是寺內的小和尚們開始做早課了。少女站在廂房頂上,抬頭就看見了實際寺正中那座七層的寶塔。
這是曆代實際寺的主持圓寂之後存放舍利子的寶塔。雖說實際寺的主人不是每一任都會梯度出家,但剃度出家的確實不少,幾乎高達九成。
還記得她曾經與廟遠先生開玩笑過:“這國祚看來修不得,人看的越遠,越覺得人如螻蟻,那等七情六欲沒什麼意思,所以四相皆空,剃度了。”
這是玩笑,又不是玩笑,國祚動輒百年的推衍,難免會讓人生出厭世之感,尋常人也許都會如此。
正感慨間,有人翻身跟著爬上了屋頂,向她走來。
衛瑤卿目光轉了轉,看向來人,暗忖:或許這是個例外。
大早上同他一樣爬屋頂的不是彆人,正是裴宗之,他揉了揉肚子:“吃完飯了,我帶你過去吧!”
這世間的情感對他來說似乎十分的單薄,所以他腦中所記,唯有每一日的吃喝拉撒,簡單樸素,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一路上沒有受到過任何阻攔,一切順利的出乎她的意外,而現在,人已站在塔前了。
“鑰匙在這裡。”裴宗之接過看守小和尚遞來的鑰匙,小和尚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廟遠先生留下的東西就在裡麵,”裴宗之拿著手裡的鑰匙,卻沒有立刻給她,隻是看著她,手卻向後縮了縮,“裡麵沒有什麼機關暗道,也沒有什麼埋伏,但是你進去,或許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