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沒有回答這句話,隻是雙目犀利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卦象顯示你身邊親人,最近有血光之災。”
衛瑤卿臉上笑容凝滯,棗糕當下便變了臉色,小奴婢“呸呸呸”了幾聲:“烏鴉嘴烏鴉嘴,壞的不靈好的靈,好的不靈壞的靈,不對不對,是壞的靈好的不靈……”
相比尋常人似信非信的嘮叨,少女表情則有些複雜,半晌之後看了他一眼:“我先回去了。”
裴宗之點了點頭,離開了。
今天路上沒有什麼耽擱,他們到家的時候,天還很亮,衛瑤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等到棗糕端著廚房做的晚飯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女孩子手邊一盞美人燈,整個人官袍未換,長發如雲一般垂到腰間,肅恭的官袍,慵懶的披發竟然意外的和諧。
圓形繡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纖細白皙的手指捏著筆低著頭認真的寫著什麼。美人燈下,少女的影子被拉長,投在了身後的山水屏風上,此情此景,當真是好一幅燈下美人圖。
棗糕端著飯菜站在門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生出了遲疑的情緒,總覺得自己若是踏入其中,便亂了這幅美人圖。
但遲疑的情緒也不過一刹那,棗糕甩了甩腦袋,走了進去,輕聲道:“小姐,飯菜來了。”
桌上有些零亂,白紙黑字,寫了不少。棗糕這一年也跟著小姐學了不少字,能磕磕巴巴連看帶猜看懂一些。
紙上的東西寫的有些淩亂,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有時辰生肖,還有生辰八字,雜亂卻又符合小姐會做的事情。燈下美人影不是在風雅的吟詩作畫,而是在算,在算陰陽,知天地,曉乾坤。雖然沒有吟詩作畫那般風雅,卻自有一股骨子裡帶來的詭譎莫測。
除了奮筆疾書的白紙黑字,還有時不時翻著寫過字的紙張,口中嘀嘀咕咕的。棗糕沒有說話,安靜的等著小姐做完事情。
“怎麼會這樣?”暗自嘀咕的聲音拔高了不少,緊接著“啪”一聲,筆被扔到了紙上,筆尖在紙上暈開了一團黑漆漆的汙點,隨意、雜亂卻又顯眼。
把演算過的的紙張隨意的推到了一邊,大抵是終於有些餓了,少女將托盤拉近,吃了起來,清粥小菜,一勺一勺的送入口中。
“對了,棗糕。”吃到一半的少女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夏天這等天色便是不早了,“去看看家裡人都回來了麼?”
棗糕應聲而去。
清粥小菜吃完,將托盤推到一旁,少女拿起算的滿滿當當的紙,眉頭緊鎖。
耳邊響起了一陣悶雷聲,先是一道,而後便接連而至。夏天雷陣雨的天總是多的,來的突然,停的也快。窗戶開著,她享受著雷雨前舒適的涼風。
悶雷滾滾而來,一道響過一道,女孩子膽子比常人大的多,自然沒有半點懼色,聽著雷鳴看著雷電閃過,驚起一道道慘白的光芒開始收拾起了一桌子亂七八糟的演算紙。
大雨夾雜著電閃雷鳴傾盆而下,手邊的美人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她整理了一下稿紙,將攤在紙上的筆拿了起來。
來人匆匆而來,到廊下收了傘,放在屋外,急急的進了屋,方才坐在自己身邊清秀乖巧的婢女棗糕發髻被大雨澆濕了一半,雷電閃過的一瞬間,那張小臉蒼白而狼狽:“小姐,老爺出事了。”
手裡一鬆,筆落到了桌上的一堆演算紙上,筆尖那一團墨染的汙跡在白紙的唰唰作響中越染越大,再也看不清那紙上原本寫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