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讓你們解咒。”裴宗之說著,掀開兩句屍體上的白布,雖說早已料到這裡的是何人,可乍然看到兩位太後的逝容,還是讓幾人嚇了一跳。好在陰陽司的人成日跟鬼魂死人打交道,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裴宗之走向穿著囚衣的延禮太後,雖說穿著囚衣,但顯然的延禮太後的容貌看起來比一旁的延禧太後要年輕的多,一個養尊處優了半輩子,一個過了半輩子階下囚的生活,自然不能同日而語。隻是看著眼前的兩人,兩位太後是親姐妹,這一點不是秘密。一個生前尊榮,死後淒慘;一個生前受儘折磨,死後鳳袍加身,這對比,隻讓人生出一種諷刺感,也不知哪一個更好些。
“會拘魂、煉魂麼?”裴宗之走到延禮太後的遺體旁,開口了。
他說這話時沒有一點先兆,語氣也是淡淡的,隻是這話語的內容卻讓幾人瞬間變了臉色。
“這是禁術!”梁妙真驚呼了一聲,“害人的禁術啊!”
“會……還是不會?”裴宗之沒有理會她的質疑,再一次開口了。
梁妙真似乎還想說話,一旁的弟子柳離卻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搶先一步說道:“我們看過,雖說沒有做過,但可以試著學一學,是……是吧?衛天師?”
對上這位女天師巴巴的眼神,衛瑤卿點了點頭:“是。”
“如此便好。”裴宗之道,“延禧太後的後事需要幾位幫忙,要讓太後極近榮光。至於此婦,”裴宗之看向一旁的延禮太後,“等五七那一日,你等想辦法拘魂、拿住她煉魂。”
習陰陽道的人認為,人一死,便魂魄離體,為陰路鬼差帶走,在陰陽兩路間的七座橋梁間遊蕩七日,等到五七那日魂魄會遊蕩到生前皮囊所在之處,過了點,便徹底永隔了。而且之後,這魂魄的生前事會逐漸淡忘,直至徹底不記得,有一些陰差陽錯或者人為留在世間作怪的就是這些七日之後沒有被鬼差捉走的鬼怪,需要靠活人的陽氣心血來維持自己不魂飛魄散。
這是正常現象,但陰陽術中有一些手段可以生出不正常的現象,譬如張家人族滅之後,就一直被拘在張家祖宅的鎖魂大陣裡,無法離開,這可以說是拘魂術的一種。
而裴宗之說得煉魂,是在拘魂的基礎上煉化,這些都屬於害人的邪術,一些不走正道的陰陽術士,煉魂做邪惡的法器害人,還有一些拘魂是為了折磨對方,通常這些都是對對方生前恨之入骨的人。用儘手段,百般折磨。
衛瑤卿看著麵前躺著的延禮太後的遺體,突然開口了:“此婦姓甚名甚,可是罪婦?”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現在,她是罪婦。”
雖然隻是短短一句話,但一旁的梁妙真和柳離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陛下要她們對延禮太後動用這樣的邪術,勢必就要保證她們不外傳;一旦外傳,那麼罪婦就變成了延禮太後,她們三人就變成了對太後不敬的罪臣,那便是誅九族的大罪了。所以,這一切……是在威脅她們麼?
一旁準備的一些陰陽術需要的事物都已經備了一些了,衛瑤卿上前,抓起一把米糠塞入延禮太後的口中,將延禮太後的頭發弄到前麵來,遮住麵容。
塞口覆麵,這是隻有邪術中才會做到的,為的是讓她有口不能言,無人認得出。
梁妙真上前幫忙,隻是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梁妙真自幼通習陰陽術,為的就是考入陰陽司,以陰陽術救被鬼物謀害的世人,但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動用邪術,而這邪術,還是天子之命,違背不得。
這一切,毫無疑問的,與她以往所認為的陰陽司天師救人保世間太平已然背道而馳了,心中所信所仰開始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