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下子亮了起來,往日那群人離開之後,需要收拾的也不過桌椅和喝過的茶盞。但這幾次,這群人似乎起了爭執,脾氣還不小,茶盞碎裂了一地,還有桌椅踢倒在一旁,一片狼藉。
阿三扶起了桌椅,轉頭去看那副懸掛在牆上的圖。那是兩百多年前著名大家顧澤的畫作《錦繡江山圖》,他不知道這幅畫的真假,但是就他這等不懂畫的人看來這幅畫也是極妙的,裝裱好了掛在屋內,主子似乎很是喜歡。
但這一次,那副畫卻已經變了,偌大的一團汙漬灑在畫上,整幅畫中的錦繡江山仿佛罩了一團烏雲一般,暗淡下來。得告訴主子這畫臟了,阿三湊近那副《錦繡江山圖》,鼻子忍不住嗅了嗅,如此濃重的味道,當真是什麼也蓋不過去。那是血的味道。遠遠看著似是烏雲,近看卻應當是誰咳了一口血噴灑在畫上。
阿三雖說沒見過這群人的模樣,但也知曉這群人非富即貴,腳下的官靴昭示了那群人的身份,有權有勢,似乎什麼都有。瞧著是令人羨慕,但看這咳血的,估摸著身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了。所以啊,再有權有勢,這身子不行,不也什麼都沒有?阿三感慨了兩聲,關上了房門,這些天,這群人來的很勤快,說不準明天還會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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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過了立秋,但直到這兩日,雨一場接一場的下,才涼爽了不少。安樂公主把毽子踢了過來,衛瑤卿抬腳踢了回去。一連幾日都沒有再碰到那群陰陽術士的影子,安樂公主又差人來提醒她“作為先生該來上課了”,衛瑤卿今日便歇了一個上午,專門來找安樂公主。
說好的講課變成了踢毽子,玩的正開心,聽得小太監拉長調的一句“參見陛下”,把他們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來。眼見領了俸祿的“先生”變成了玩伴,明宗帝掃了一眼地上的毽子,卻並沒有說什麼,大概在心目中也是把衛瑤卿當做安樂公主的玩伴的。
問了幾句安樂公主,表示一下關心之後,明宗帝就離開了。
眾人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安樂公主拉著她的手走到一旁,看向明宗帝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眼下朝中人人都在說父皇心性大變,如此的情形下還記得問我的話,難怪姐妹都說我受儘寵愛了,但這受儘寵愛卻是拿我兄長的性命換來的。”
太子已故,不管如何,安樂公主心中到底還是怨的,怨父皇的懦弱。
“你知曉麼?”安樂公主拉著她的手又道,“這些天,除了朝中重臣遇襲的事情,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事?”
“晉王殿下授命前往出使匈奴,而黃少將軍也將護送匈奴可汗的長子,那位被封為左賢王的智牙師前來我長安城。”安樂公主眨了眨眼睛,拍拍胸脯,似是鬆了口氣,“好險呢,若沒有黃少將軍擒住那單於,恐怕出使就要變成和親了,我也是適齡的公主呢!”
倒不是說看不起和親的公主,安樂公主誌不在此,若真是和親了,那不管多大的誌向也成了空了。
衛瑤卿知道這其中的意思,所謂的出使,即為人質。這還要多虧黃少將軍,就在不久前授命回長安前夕,竟然用計擒住了單於,作為交換,單於讓疼愛的長子智牙師左賢王“出使”長安,而大楚,則讓晉王李利“出使”匈奴。
這一次,明宗帝總算先動手了,以雙方之子為質,換來了暫時的和平,黃少將軍得以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