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謠言。”女孩子沉默了片刻,突然開口道。
正在質問的衛同知被這一句話噎了一噎,剩下的質問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兩人相對半晌之後,衛同知再次開口了:“昔年太宗陛下摔張魯道等奇人打下江山不易,你可知如此一來,李家江山危矣!”
“江山不是李家的江山是天下萬民的江山。”女孩子說道,聲音不急不緩,神色平靜。
這話一出,倒是把衛同知嚇的臉色一白,連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彆說了,小聲點!這可是謀逆誅九族的大罪!”
衛瑤卿笑了笑,繼續道:“昔年張魯道等人在當時看來不也是亂臣賊子?從一開始喬相爺就錯了。”錯的不止喬相爺還有她的祖父,他們都錯了。張家祖訓要他張家後人世代鎮守陰陽司,鏟儘世間邪魔外道,保江山一方平安。祖訓說的是保江山可從來不是保哪一家哪一姓。
衛同知見她不再說了,才將手收了回來,看著她,眼神複雜:“你膽子真真比我還大!”
“實情而已,伯父也清楚。”衛瑤卿笑道。
衛同知歎了口氣,看向窗外,這談話真真叫他覺得既緊張又舒暢,緊張是談話的內容不足為外人道也,舒暢是談話的這個人,真真點到即止,話才起個頭,她便知道你要說什麼了。
“江山從陳善勢大開始便不穩了,”她繼續道,“我衛家連局中棋子都算不上,不過螻蟻而已。而現在陛下手中重用的薛行書對我衛家仇見已深,這把刀已懸在衛家的半空中了,與其等著這把刀什麼時候落下,不如直接將這把刀移開。”
衛同知目色愈發深沉了起來:“那你要怎麼移開?捅到人儘皆知之後呢?”
“此事一旦為天下人所知,這就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就算陛下想要逞一己私欲,也要問問百姓答不答應。”女孩子將雙手放到身前,調整了一下坐姿,神情也變得認真了起來,“百姓不答應,官員當真就算想息事寧人也是不可能的,不想被萬世唾罵,尤其是那等言官,就必須出麵。”
衛同知聽著女孩子的話神色愈發凝重。
“我管他諫言是出自本心還是被逼無奈,這個頭他不出也得出!”
“喬相爺一個人當然是沒辦法改變陛下的決定的,但如果是百官呢,全城百姓呢?陛下可以光明正大的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也可以私下決定一群人的生死,但天下人的生死,他是萬萬決定不了的。”
“便是陛下不願又如何,那等時候由不得陛下。”
“這件事從來不是死局,而是無人出頭,喬相爺是唯一那個肯出頭的人,他不懼生死,小女佩服。但他要保帝王清譽,私下裡勸說陛下不過白白送死。”
“與其死的毫無聲息,還要被安上莫名其妙的罪名,”衛瑤卿眼神暗淡下來,“倒不如轟轟烈烈為天下人知。”
衛同知看著對麵坐著的女孩子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而且也不用畏懼陛下秋後算賬,老實說吧,陛下兩目幽幽,神采暗淡,色昏而黃,形體佝僂,稍懂命數之人都知曉這是命數不久之相。陛下也清楚自己的身體,這也是陛下動邪念的緣故之一。”
因果之說,循環往複,自成一圈,再次歸位。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衛同知突然覺得有些發冷,因果推衍,這就是陰陽科術中的卜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