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亂鬥。薛行書早已經因為那一刀昏死過去了,但亂鬥並沒有因為他不能發號施令而停歇。那幾個江湖術士清楚得很,今天若是陷在這皇城裡就逃不掉了,這不是發號施令的問題,而是性命的問題。往日裡這些禁軍守衛他們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但眼下他們卻覺得有些棘手了。
原因是人多。可笑之前他們在殿內人多欺負人少,如今到了外頭,自己成了被欺負的那一個了。
帶著薛行書的那個術士瞥了眼從殿內走出來的那個女孩子,看來她已經掙脫開了,雖然看起來受了點傷,但卻比他們想象的要掙脫的快。
“人越來越多了,到時候怕是更不好走了。”那個術士當機立斷一個抬手,“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走!”
說話間,狂風大作,天地一色,一片混沌。
如潮水般聞訊而來的禁軍守衛與護龍衛正撞上了這股怪風,一時間沒了方向,隻得停了下來,除卻偶有幾個一時收勢不住誤傷同僚的,多數守衛已經不再發出什麼聲音了。
沒了刀劍肉體撞擊的聲音,其他聲音在此刻便顯得尤為清晰。依稀聽到耳邊幾聲巨響,而後是“劈裡啪啦”的雨點打在他們的身上,打的生疼,其中還夾雜著幾道悶雷。
有人就在身旁打鬥,大抵是陰陽術士間的打鬥吧,隻可惜此時他們伸手不見五指,不敢輕易有所舉動,非但如此,還忍不住出聲提醒身邊的人:“莫亂動,我拿著刀呢!”
“你們也是……誰踩我!”
“彆亂動!刀可不長眼!”
……
仿佛春風化雨、驚雷穿雲過後,那片混沌漸漸消散,撥開眼前的濃霧,卻見到衛天師單膝跪地,陰陽司那件官袍已被深淺不一暈染開的血跡染了大半衣裳。
“讓他們逃了!”低著頭單膝跪地的女孩子站了起來,吐了口血唾沫,看樣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嚇人,但應該並沒有傷的很重,大概是多了幾道細小的劃傷,一層一層透過衣裳暈染開了而已。
女孩子說著轉身向大殿走去,外頭的禁軍守衛站在原地沒有動,與刺客交手,此時刺客卻突然不見了,這樣的打鬥他們根本一時半會兒摸不著頭腦,也沒有命令。
沒有命令便原地待命吧!
她走進大殿,看到的正是抱著明宗帝悲痛而哭的安樂公主。
“殿下。”衛瑤卿喊了一聲。
安樂公主抬頭,拿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問她:“怎麼樣了?”
衛瑤卿道:“讓他們逃了,我捅了薛行書一刀,他傷的不輕,至於會不會丟掉性命就不知道了。”
安樂公主抱著明宗帝看著她:“那些人那麼厲害麼?你和那麼多禁軍守衛也攔不住他們?”
衛瑤卿看了眼不遠處那一團銅絲:“這些人早有預謀,借助這段時日進出宮中,布下了不少陰陽陣法,通靈的陷阱。好在方才跟我們一鬥,他們為了逃離皇城,差不多都發動了。如此一來,留下的東西也差不多都拔了,也算是好事吧!”
安樂公主鬆了口氣,道:“那便好。”說著看了她片刻之後,突然開口道,“父皇死了。”
衛瑤卿聞言,低頭:“公主節哀。”
“不節哀還能如何?”安樂公主低頭瞟了一眼被她抱在懷裡的明宗帝,“今天的事情還有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總要有個交待的。”
那麼多人看到了本該死去的“薛行書”,那麼多人看到了有這麼多江湖術士進出明宗帝的寢宮,還有今日明宗帝寢宮中死傷一地的官員包括他本人,這些都要有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