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清理的官兵看著如此多困在陵道中的人,神色微疑,尤其在看到最後出來的那群簇擁著楊筠鬆的匠作監工匠時,懷疑之色更為明顯:皇陵是由楊公親自監督的,匠作監工人親自參與造的,論清楚皇陵的結構,恐怕這世上也沒有幾個比這些人更清楚陵道位置的了。那麼多人就這麼墜入了陵道之中?到底是無意墜入還是有意躲避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表現的如楊公這般淡然自若的,好幾個匠作監工匠眼神飄忽,顯然有問題。思及此,他伸手按到了身邊的佩刀上,卻在下一刻被人按住了覆在佩刀上的手,回頭,見是個其貌不揚的男子,他身邊站著的是這次立了功的何太平。
“六安,退下。”何太平看著他,開口道。
那按住他手的男子應了一聲是,當即退了下去。
“何大人來的正好,”官兵說著,看向那群人,“這些人分明是有意……”
“誰不惜命?再者說來,他們也不過是不想摻和進這件事中罷了。”何太平笑著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卻並未挪開,“死的人夠多了,今日你有多少同僚身死?可有素日裡交情不錯的?”
官兵聞言臉色一白:當然有,甚至好友的屍首都是他親自清理的,那一刻真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娘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這件事結果已經定了。”
“他們又非朝中重臣,殺紅眼時有幾個人會在意他們的性命的?”
“躲也是沒有辦法!”
“再者說來,這件事結果已有了,這些人並未摻和其中,隻是自保難道也有錯?”
“今日死的人夠多了,你再將這些人殺了或者拿下他們,朝中、宮中的空虛誰來填補?”
“便是你有懷疑可有證據?”
“這些人按律觸犯了我大楚哪部法典?惜命有錯?”
“便是報上去,殿下可會記你一功?”
“到時候,你害了這些人卻是真的。他們無錯而被害,豈不結仇?”
“本官審案多年,見多了冤冤相報之事,仇這等事情,你避得了一時,避得了一世?便是你避得了,你可有家人妻兒,他們也躲得過?”
……
官兵聽的冷汗涔涔,在何太平的口中,這件事做起來簡直百害而無一利,功沒有,仇倒是結了不少。他當然知道何太平是有意勸說,但這勸說也並非全無道理。這種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許還真的更好。
思及此,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何太平,施禮:“下官明白了,多謝大人指點。”
何太平這才鬆開了搭在官兵肩頭的手,看向四周:“你原是誰的人?”
什麼意思?官兵愣了一愣,半晌之後,回過神來,道:“下官原是秦王的人。”從結果上看,他站錯隊了,也不知道新帝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
何太平伸手,六安將一把折斷的長刀遞到他手中。何太平將這把長刀又遞給了官兵,拍了拍他的胸脯:“將功補過也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