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裴羨之,他坐在屋中等裴行庭,吃完兩碟點心,添了三次茶,裴行庭才姍姍來遲,臉上有些許疲倦之色:“等了一會兒了吧,方才在應付崔遠道那個老兒和他那個疼愛的孫子。”
裴宗之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坐了下來,道:“又是為了那三個被送走的人來的麼?”
裴行庭點頭,雖然疲倦,人卻是一哂,“既然那麼想知道,老夫也不藏著掖著了,乾脆說了,你沒見到崔遠道當時的表情,老夫見崔家這尊‘活菩薩’那麼久了,頭一回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真真是笑死老夫了!”
他說著忍不住笑了兩聲,目光在落到對麵年輕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時,這才略微尷尬的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不說此事了,你今日來尋我是為了什麼事?”
裴宗之道:“前一段時間你事忙,我便未來打擾。”
新君登基,要做的事情很多,裴行庭身為此時大楚的左相,右相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之時,事情自然多得很。他聞言,不由感慨道:“喬環到現在也未醒來,右相之位等同虛無,朝中有人上奏了好幾回要立新相,此事被議過好幾回了。你覺得此事如何?”
“不好。”
本沒有打算從他這裡聽到什麼建議,熟料這一句“不好”竟來的那麼快,裴行庭也不由愣住了,半晌之後,才道:“為何不好?”
裴宗之道:“若有朝一日喬環醒來,新相已立,他當如何?”
立過的相爺還能退回去不成?裴行庭搖頭:“大概是辭官歸隱吧!”
“屆時喬環一脈勢必衰弱,但不是他衰弱,你便長的,這朝中的官員屬於你派係的並不多。”裴宗之道。
裴行庭再如何手段厲害,到底才來京不久,他又出自金陵,這天子朝堂上的官員多數與他沒多少交情,隻有些許南方官員與他交情不錯,可除了喬相爺外、崔司空、王司徒、謝太尉、郭太師等人哪個不是久居京城?其經營多年的勢力自不是他能夠比擬的。
這些派係中還包括喬環一脈,但比起崔司空、王司徒這些有私心的官員,喬環這個人雖然有時候迂腐的厲害,但正是因為太過清楚他的迂腐,有些事情做起來反而更容易掌控,也更容易猜到喬環的態度。看似不和的左右二相在有些事情上的態度是一致的,也更方便他來把握朝堂走勢。
喬環勢力若是衰弱,其餘勢力必然有長,而最有可能頂替相位的應當是如今六部的尚書這些人,可惜的是這六部尚書沒有一個同他交情好的,立新相的結果是好是壞裴行庭不知道,但細想來,卻十分不利於他把握朝堂走勢。
真以為官員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不會受人欺負和排擠麼?並非如此。與他同級的官員哪一個不是老狐狸,喬環這個人在這群老狐狸中可謂異類,這樣的異類可不多見啊!
“但拖也不是辦法。”裴行庭發愁,“喬環遲遲沒有醒來的跡象,最近甚至有傳言陛下要將喬環送回右相府養著,畢竟一個右相在宮裡養病並不妥。”
“這個你不必擔憂。”裴宗之垂眸,響起她的交待,道,“孫公過兩日便會到長安,屆時我會告知你,讓孫公來替喬環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