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微微晃著向前,一搖一晃很快便引起了人的困意。衛瑤卿瞥了眼已經斜躺在馬車裡,張著嘴巴流著口水睡著了的棗糕之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乾脆隔著車簾靠在了正端坐著拉著韁繩的裴宗之身上,閉上眼睛開始打瞌睡。
這一睡,待到再次醒來時,已到快落日時分了。
“醒了?”被她靠著的裴宗之突然出聲。
衛瑤卿點了點頭,見他似乎有些不適的揉了幾下肩膀,不由愧疚自檢道:“最近好似越來越放肆了。”話雖如此,卻並沒有多少羞愧之色。女孩子掀開車簾爬出馬車,上午激動手抖的車夫已經不見了,大概是被裴宗之趕到後頭去了。
如此正好,她在裴宗之身邊坐了下來,似是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同一旁的人說話:“大概有恃無恐吧!”
“你恃的是什麼?”恃他不會因此發怒麼?生氣不生氣這種東西好似他自己都不能把握吧!
恃的自然是你喜歡我,衛瑤卿心道,抬眼對上他明亮乾淨的雙目又突然有些說不出口,而後話題一轉,語氣霸道而得意,“我清楚就好了。”
裴宗之默然了許久,才木木的“哦”了一聲,而後再次開口了:“你剛才睡著,我算了一卦。”
“哦?算什麼了?”衛瑤卿笑著問他。
裴宗之道:“去濟南府的路上很順利。”
“到了濟南府也不用擔心。”衛瑤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前方騎馬並行的崔璟、王栩和謝三爺道:“葉修遠是世族的人,這種時候,我們同世族也算半個自己人,所以不必擔憂!”
裴宗之轉過頭來看了他片刻,思索了半日正要說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忽地移向了她的身後。
“路上順利是沒有人禍,但不代表沒有天災。”一輛馬車已與他們並駕齊驅,容易老先生說著遞了件蓑衣過來,“瞧著要下雨了。”他指了指天。
衛瑤卿抬眼望天,狂風烏雲帶著濕氣迎麵撲來,確實是將下雨的前兆。不是什麼人看天氣都要觀風測雨一番的,因為那委實太麻煩。大多數人隻是憑著經驗感覺是不是風雨欲來,這種經驗很多時候都是對的。
她接過蓑衣卻沒有穿上,而是看了片刻兩畔悠悠向後退去的農田:“瞧著不過走了六七十裡罷了。”因著驛館那裡的耽擱,再加上他們原本行的並不快,此時離長安城還未過百裡。
“可能……不會下雨。”女孩子抱著蓑衣望著天出神,口中喃喃。
“怎麼說?”她的聲音雖低,但此事容易老先生離她如此之近,自然已經聽到了。穿好蓑衣之後,容易老先生便笑問她,這條官道寬敞,兩輛馬車並行還能流出一條可容單人騎馬同行,此時路上又無幾個行人,他們便乾脆與他們並排前行。
女孩子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做噓聲狀:“我觀風測雨的方法與這天下所有術士都不同,”她笑了笑,那一瞬間,明明笑容明朗,眼神卻變得詭譎莫測了起來,“人間道上欠了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