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悔。”安樂眨了眨眼,眼眶的熱度退去,她抿唇看著眼前的一切,重複道,“朕不悔!”
“不悔好啊,悔也不行。這條路既然走了,便沒有退路了。”郭太師扶著廊柱,雖然因久病底氣不足,聲音卻是嚴厲的,“外祖不能護你一輩子,你要自己來學,天子沒有這般容易當的,你慢慢學!你若對付不了厲害的人,就用同樣厲害的人去對付他們!你可以警惕厲害的人會不會生出異心,卻不能讓她發現。既要給權利那便給,天子要容得能臣,卻也不能叫能臣騎到自己的頭上來。這之間有個平衡,陛下要慢慢學才是!”
“朕知錯了。”安樂的目光仍然落在眼前萬物翻新的春景之上,“外祖,朕會好好學的。”
“對!是要好好學!隻是現在首要的就是四十萬大軍不能亂,他們若是一亂,這沒有疆土的天子叫什麼天子?”郭太師道,“要及時止損,想辦法將黃少將軍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文臣武將,天子缺一不可,我大楚還是太平的太久了,武將到底還是缺啊!”
“朕知道了。”安樂的眼神逐漸變得悠遠了起來,登基太過順利,又在周圍人的吹捧聲中總有短暫的迷失,直到在世族這件事上跌了跟頭,她以為她做的好,她的臣子就是她的棋子,卻忘了這些棋子常年牢牢占據著棋盤上最重要,完全有能力自行一步,讓她滿盤皆輸。
很多事,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
……
那一日同王栩說過之後,車隊果然走的快了不少,一路上幾乎沒有多餘的停留,越靠近濟南越是細雨連綿,衛瑤卿掀開車簾一角看向窗外,車隊裡除了一兩個跟隨指路的文吏之外,多數人都不曾來過濟南。
這些官兵文吏大多久居長安,看慣了關中的豪爽再看這樣細雨連綿的秀氣自是新奇而興奮的。
“前頭就是濟南城門了!”那個隨行的官兵頭領指著那青石磚牆上的“濟南”兩個字喊道,路途的疲憊一掃而光。
這樣的場景,她有些熟悉。
一年以前,一輛馬車載著她與解哥兒還有宋二就從這裡經過。彼時,她還隻是個欽天監的監正;彼時,她還沒有從南疆帶回安樂;彼時,陳善還未造反;彼時,明宗帝還未故去……
一年時間,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