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殿內,楊公的手在案幾上摩挲著,摸到茶杯的那一刻,臉上浮現出幾絲笑意,而後他抬了抬手,示意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你坐。”
對麵響起了一陣衣衫的摩擦聲。
聽這聲音應該是坐下了,楊公微微頷首,問道:“怎麼樣?找到他人了麼?他怎麼說?”
女孩子壓低的聲音傳來:“他死了。”
“什麼?”楊公手裡一個哆嗦,人本能的就要站起來,卻被一隻手及時按住了。
等到稍稍冷靜,楊公便忍不住出聲了:“不,不可能。他的死有蹊蹺,你快去查……”
易容成棗糕的衛瑤卿默然了片刻,道:“楊公,我能到這邊來看看您不錯了,您還指望我跑到外麵去麼?”
楊公:“……”
殿內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楊公再次開口了:“我不信這樣的巧合,你去查一查。怎麼可能一去查,人就死了?”
“確實不是巧合。”衛瑤卿點了點頭,道,“不過應當不是楊公認為的那種巧合。”
“你什麼意思?”
“您這位老友應當是陳善的人……”
“不可能!”才一句話便惹得楊公勃然大怒,聲音也忍不住揚了起來,“他若是陳善的人根本就不會將張解交給我!”
“人生來有七情六欲,棋子也有親人遠近。”相比他的激動,女孩子的反應卻是十分平靜,“這一點都不奇怪。”
“唐慶有個孫子,您知道吧?”
楊公點了點頭:“那孩子小時候我還抱過他,聽說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的,是被青陽縣主的馬踩死的。”衛瑤卿道,“死在張家出事前一天,前年七月十四。”
楊公沉默了下來:按照當年那位青陽縣主的性子,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真是一點都不奇怪。這長安城有大半人是她得罪過的。手上的性命更是數都數不清。
“得罪的人多了,總有踢到鐵板的時候。”衛瑤卿道。
“你以為他是良心猶存還是報恩?其實都不是。他隻是嫉恨上了陳善。”
“他太清楚如果自己直接去衙門將東西拿出來,那份名單有多難出現在陛下麵前,所以他用自己的死做了個局,引來了何太平,何太平又將此事告知了狄方行。”衛瑤卿道,接下來就是狄方行將事情告訴了助他多次的裴行庭,裴行庭又告訴了裴宗之,她自然也知道了。
“果然是隻有自己人才最了解自己人,他這一下算是真的將事情捅出來了。”衛瑤卿輕笑了兩聲,對唐慶所做之事不置可否,“事情就是如此簡單,他留下解哥兒,也是想著伺機能給陳善一刀。”
解哥兒能活下來並不是因為報恩,而是一把捅向陳善的刀。說到這裡,衛瑤卿也忍不住有些唏噓:好在她中途將解哥兒“偷”走了。她相信楊公的初衷,卻不相信唐慶,事實證明唐慶的初衷並不光彩。
“你說陳善若是知道他是因為這一顆棋子的背叛才輸了這一局,你覺得他會怎麼想?”女孩子刻意壓低的笑聲中也能聽出幾分愉悅,“會不會氣死?”
楊公默默的將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儘:“他氣不氣死我不知道,不過我聽出來你現在幸災樂禍,你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