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覺得奇怪,頓了頓,又對那些工匠道:“不過我們六姐兒說話最是守信,她說放心,我們便放心就是了。今日一定會下雨!”說罷便握了握拳頭,堅信不疑。
這話一出,讓工匠們立時多了不少期待。
一切匆忙準備妥當,這場原本應該萬眾所望的巫舞就這般猝不及防的開始了。
因為委實太過突然,除卻那些匠作監工匠連同一些在旁待命的宮婢、宮人與皇城守軍之外,並沒有什麼人看到這場巫舞的開始。
在開始的那一刹那,這些人忽然覺得衛天師突然要求提前兩日開始行巫禮祈雨或許並非心血來潮而是有她的道理的。
這場巫舞並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驚世駭俗,而是十分平淡,除了一步一點,夾雜著鼓聲、鈴鐺聲之外,並沒有什麼奇異之處。
陰陽十三科以玄妙著稱,這場本該最為玄妙的巫舞卻半點沒有什麼玄妙之處,若說精彩,衛天師也不是專門習舞的,當然不會精彩到哪裡去。當然巫舞其中的意義與一般令人賞心悅目的舞蹈應當是不同的。
同為瑤光殿住客的楊公一定要跟來,宮婢宮人雖然覺得一個“失明”的人就是來了也看不到什麼,但還是應著他的意將他推到了這裡,“感受”一番所謂的巫舞。
伴隨著鼓點與鈴鐺的應和聲,眾人一開始看的很是認真,半晌之後也覺得沒有那麼大的看頭了,有些沒有耐心的宮人甚至竊竊私語了起來:“這個……是開始了麼?”
“早就開始了。”楊公耳尖,聞言便說道,“開始好一會兒了,就是普通的祈雨罷了。”這種程度的祈雨其實陰陽司裡能做到的還有不少,由此可見她並非樣樣精通。這倒也符合常理。隻是這種程度的祈雨若是能求來雨怕胡克明那蠢貨早就邀功請任大天師了,她若是想憑借這點能耐求雨怕是求不到的。
他心裡已經轉了好幾個彎了,那先前竊竊私語的宮人卻還愣在之前的話上:“楊公,您這眼睛不是看不到嗎?”
“老夫眼瞎心不瞎!”楊公哼了一聲,雖然看不到,臉卻正確的朝向了祭台的方向。
被罵了一句“心瞎”的宮人們停止了竊竊私語,麵紅耳赤的看向祭台上跳巫舞的女子。
衛天師的動作也漸漸停了下來,最後站在祭台之上,做了個收勢。
“這是跳完了麼?”有人忍不住低聲問身邊人,再三看了看天,確認道,“不曾下雨啊!”
“我怎麼知道。”身邊人也有些拿捏不住了,聽到前方不遠處的一陣刻意壓低聲音的嘈雜聲道,“有人過來看了。”
最先得到的消息的當然不會是百姓,而是“消息靈通”的官員,此時十幾個又閒又好看熱鬨的官員,手裡已拿了些所謂的“文書”之類的事物過來了。
“失明”的楊公自然耳尖,摸著手裡的八卦盤歎道:“八卦果然人之本性也。”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開,隨即響起了一陣不小的尖叫聲。
出變故了。
驚雷的方向就在祭台的位置,跳完巫舞的衛天師,手裡執著一柄桃木劍抬手一指,就見陰沉沉密布天際的烏雲團似是猛地被她這一劍戳開了一個窟窿,刺目的陽光透過烏雲落到了祭台之上,衛天師就站在那陽光照射的方向,整個人如沐光中。
這也不過一瞬之間,刹那風雲變色。
人人都說陰陽術士呼風喚雨、能通鬼神,這一刻呼風喚雨他們還來不及見到,看到的卻是有人喚醒了雷公。
驚雷穿透雲層,炸開了十幾個窟窿,在場眾人被這隆隆的雷聲震的皆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驚世駭俗?這一場巫舞倒沒有看到哪裡有驚世之處,駭俗倒是見到了,結結實實將人嚇的個夠嗆。雷聲太大,震的人耳畔轟鳴聲久久不絕。
衛天師的巫舞沒有想象中的驚豔美麗,反而有種說不出的煞氣,氣勢洶洶撲麵而來!
……
平地驚雷,又是這樣的響動,長安城一刹那的凝滯之後瞬間沸騰了起來,有機緣巧合經過皇城門口的行人早已嚷開了。
“開始了!開始了!衛天師已經開始行巫禮了,快去看啊!”城中百姓不少人都向皇城門口的方向湧去。
長安城中正在客棧中吃飯的一行人也在此時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走到窗邊,俯身看向那些奔走相告的百姓,喃喃:“這可怎麼辦?”
此時仍坐在桌邊放下碗筷的劉凡伸手在耳畔捏了片刻之後,才道:“耳鳴了!這麼大的聲響,應當是張家秘傳的五雷轟天印了”
站在窗邊的劉家人連忙望天,這一望忍不住驚呼一聲:“真是煞氣十足!轟出了好幾個窟窿!”
“她先前放言要祈雨我還真以為她擅長行巫,眼下看來或許不是。”劉凡放下捏在太陽穴附近的手,道,“濟南府我守在最後玩了一出黃雀在後,她這一次便來了個提前,看樣子果真是小氣的很!”
“少主,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那劉家人又問。
劉凡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蹙了蹙眉,道:“看看再說!她不行巫求雨,我倒要看看,她要如何補足長安城這個陰陽平衡!”
長安久不雨,一般的陰陽術士想的是求雨,擅長行巫的人也可用巫禮來求雨,而不擅長行巫的人自然要反其道而行,譬如長安久不雨的根源來自於天地陰陽失衡,為何陰陽失衡想來與皇陵染血吉地變凶地有關。她既不擅長,所要做的必然是補足這長安城的陰陽平衡,但要補天地陰陽平衡,從來不是一件易事。
想到濟南府最後的那一幕,劉凡喃喃:“我總覺得我好像漏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