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覺得這件事應該交給陛下處理!”王栩站在王老太爺麵前說道,“所以回絕了何太平!”
“你做的很好,讓那個什麼……”王老太爺揉了揉額頭,“小福子的去找陛下,我們不要插手!”
王栩嗯了一聲,歎道:“何太平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才容易多想,要我們出麵做什麼?就算以後當真有什麼麻煩,先過好這三日再說。”王老太爺道,“這件事我們插手不合適,讓陛下來插手!”
“做臣子的,聽命最好。做個事事為陛下考慮的臣子,陛下未必念得你的好!”王老太爺歎著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可明白?”
王栩點頭道了一聲“明白”。
“現在不明白,往後也會明白的。”王老太爺拍了拍胸膛,道,“走吧,吃飯去!”麻煩可以自找,但有些麻煩是不能找的,譬如這個。
……
長安城內那些可大可小的事情影響不了衛瑤卿的決定。
事情很多,但是零零總總的事情都是由人來策劃的,當這個人不在了,所有的事情自然也就沒了。
“陳善求和是好事,但不少人定會輾轉反複難以入眠。”衛瑤卿說道,“他的軍可會聽令,他的城可會安穩……這些都是麻煩。”
“但其實要解決這些麻煩隻要做一件事就好!”她站在山巔上向下俯瞰正在操練的大楚軍,看了半晌之後同裴宗之轉身離開。
……
……
“原來是發現了匈奴奸細!”陳善抬頭看向陳禮,頓了半晌之後問他,“你的人一直在盯著那兩個匈奴奸細?”
陳禮點頭道:“之前鐘黎的死我一直懷疑是我軍中有人暗中勾結匈奴,”他說道,“因此一直在暗中調查,最近才有了幾分眉目。實在不敢打草驚蛇,直到這兩日,發現他們在我軍附近逗留,這才來稟告大哥。”
“你做的很好。”陳善說著站了起來,看著他道,“這件事確實不宜打草驚蛇,人越多越不好,附近都是山脈,要從山中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並不容易!”
對上陳善平靜的眼神,陳禮突然有些不敢看他,忙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口中卻道:“大哥說的是!”
陳善似是並沒有他的異常一般起身走到一旁,取下掛在營中的長刀,這才轉身對他道:“走吧!我們去看看這匈奴的奸細!”
當真孤身一人跟他走了麼?陳禮鬆了口氣,眼底的愧疚旋即為興奮所替代。營外西南軍正在操練,鼓手在高處擊鼓,軍中人馬正執著木刀木槍廝殺開來。
西南軍是百裡挑一的好兵。這一點就是大楚軍、匈奴人也不得不承認,陳禮的目光從那群西南軍身上略過,而後不舍的移開了目光:有這樣的兵馬何愁大事不成?
守營門的官兵見是陳善出營,不問一聲,便將陳家兄弟連同一隊巡邏官兵放出了營門。
一行人向山上走去。
山路崎嶇,陳善不發一言的跟在陳禮的身後,一路上並未催過一次。
“快到了!”人已經走到山巔之上了,隔著密密麻麻的樹木向下望去,依稀還能聽到軍營中的擊鼓聲與廝殺聲。
陳禮停了下來,伸手指向前方零碎的山石旁有一堆燃儘的篝火,篝火旁是兩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匈奴人。
“就在那裡,這是怎麼了?”陳禮說著走上前去,手放到那兩人頸邊探了探,而後起身看著他,“大哥,他們死了,怎麼辦?”
“他們死與不死對你來說有區彆嗎?”陳善目光掃過那兩個死去的匈奴奸細,抬頭看向他,道,“你的目標不是我嗎?”
陳禮臉色頓變,在眾人的注視中慌亂的躲到了那一行跟隨過來的官兵身後,這才鬆了口氣,仿佛多了幾分底氣一般,開口問記道:“大哥發現了?”
“送花草送茶水沒有毒死我,你自然要選擇彆的辦法。”比起陳禮的驚慌,陳善依舊淡定自若,他說道,“你我手足情深,我又怎能不配合呢?”
手足情深?這四個字還真是諷刺,互相想置對方於死地的手足情深嗎?
“我隻是不明白,”看著陳禮臉上驚魂不定的神情,陳善歎了口氣,神情唏噓,“捫心自問,我對你不薄,你何以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這樣的念頭?”陳禮臉上的驚慌轉為嘲諷,“你問我為何要生出這樣的念頭?若非大哥先對我下了殺心,我又怎會落到如今這番田地?”
自始至終鎮定自若的陳善臉上終於出現了幾分疑惑之色:“我幾時對你生出這樣的念頭了?”
“姓鐘的是你的兒子吧!”陳禮說著,哈哈笑了兩聲,忍住眼底的淚意:“真是沒想到啊!大哥倒也舍得讓好好的一個親兒子成了乾兒子,瞞著大家是怕我們幾個兄弟若是知道大哥膝下有子便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了嗎?”
“男兒自當百煉成才。”陳善道,“隱瞞並不是因為你們,而是因為他。”
陳禮顯然不信,卻也不反駁,隻是冷笑一聲,又道:“大哥連夜趕去洛城是想找出凶手吧,軍中人人不說,我自有辦法找來洛城的百姓一問究竟!說到底,大哥就是在懷疑我謀殺了你那姓鐘的兒子吧!”
“確實懷疑過。”陳善聽罷,點了點頭道,“但這樣的連環計不似出自你的手筆!”
陳禮“呸”了一聲,道:“大哥不是懷疑過,而是當真以為是我用的計吧!”他怎麼就想不出連環計了?
陳善搖頭:“我若要殺你,早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因為大哥視我為砧上魚肉,想要讓我驚懼不安,等到耍夠了,再給我來個痛快的!”陳禮冷哼道,“大哥在鐘黎一事上對誰留過情麵?那一萬多西南精銳怎麼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陳善沉默了下來,久久不語。
陳禮見狀,臉上嘲諷之色愈發明顯。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長久的沉默之後陳善開口了,盯著他看了半晌之後搖了搖頭,道:“我發現我錯了。”
“大哥當然錯了,姓鐘的根本不是我害的……”
“我知道他不是你害的。”陳善說道,“因為你沒那個本事。”
陳禮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正要說話,卻聽陳善再次開口了。
“我錯在高估了你的能力心性……”
“我錯在以為我能發現真相你也能……”
“我錯在以為四弟是最蠢的那個,卻沒想到自作聰明比起愚蠢來更要不得……”
“我錯在顧念手足情深沒有一早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