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是治活人的又不是治死人的,你要記錄,讓你衙門的仵作記錄不是更好?”周太醫抱著雙臂坐在椅子上翻了個白眼。
“他們已經給我了,就差您的了。”吳大人對周太醫的嘲諷也不以為意。
這老太醫本事是有,就是年歲大,怕麻煩,還有些不小的脾氣。
“反正你這裡的病我治不了。”周太醫哼聲道,“大天師應該也在路上了吧,等大天師一到,老夫就走,不在你這地方呆著了。”
“大天師還有幾日便到。”吳大人在他麵前坐了下來,看向周太醫,“明人不說暗話,您老人家到底在怕什麼?”
周太醫臉色一僵,抬頭對上吳大人的臉色,見他目光沉沉的向自己望來,心頭一跳,靜默了半晌之後,忽地軟下了身子,半靠在椅背上,看著他:“吳大人,你這裡的若隻是病,老夫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走!”
吳大人看著他,也不接話,隻等他繼續說下去。
周太醫無奈的瞪了他半晌,隻能繼續說道:“不是老夫亂想,你這西南地界可真不太平。前不久剛死了一個西南王,現在又冒出了什麼怪病,陰陽司好不容易來個小天師,不到一天功夫就死了,著實很難讓人不亂想。”
“你治你的病,其餘的自該本官來查!”吳大人說道,“周太醫到底擔心什麼?”
記“擔心老夫這條命同秦越人一樣死的不明不白!”周太醫說話間,神情越發激動,敲著桌子道,“吳大人說查,查到現在你查到什麼了?”
“這是官府之事,恕本官難以奉告。”吳大人看著他,神情不變。
能在這時候被派至西南來的官員自然膽識非比尋常。
“還用查嗎?猜也猜得到!”周太醫輕哼了一聲,盯著吳大人,“你我心知肚明。西南不太平定然是有人對西南府歸順之事不滿暗中鬨事。老夫若是聽你的去那什麼寺廟裡呆一晚,恐怕,同秦越人一個下場。”
吳大人聽到這裡,當即就雙掌拍了幾聲,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讚道:“周太醫所言不差!”
周太醫捋了捋須,斜眼看他:“老夫這麼多年為權貴治病,若沒兩把刷子,也不可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那本官更不能讓你隨便走了!”方才撫掌讚他的吳大人卻一下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朝他望去,身上氣勢逼人而來,“周太醫,你知道的太多了。”
就算知道吳大人這句話隻是在說他之前猜測的那些話,也不會當真對他做什麼,可這句話一出,還是聽的周太醫背後一涼。
“姓吳的,你要作甚?”周太醫扯著嗓子嚷道。
“周德昌,你死活不肯去寺廟裡替那些病人診治,隻匆匆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跑出來了,”吳大人瞟了他一眼,嗤笑,“本官懷疑你這太醫署的太醫不作為,此乃有違聖命之舉!”
“那又如何?大不了老夫辭了這官就是了。”周太醫皺眉,一副隨他怎麼辦的模樣。
“辭官?”吳大人聞言卻笑了,“如果是因你的拖遝而導致秦越人的死呢?周太醫,實不相瞞,本官的文章……寫的還是不錯的!”
周太醫當即變了臉色,他怎麼可能聽不懂吳大人話裡的意思?這姓吳的言外之意是這份上奏長安的奏章怎麼寫都是由他說了算。若真因他的拖遝導致秦越人的死,那就真不是辭官可以解決的了。
眼看暫且震懾住了周太醫,吳大人才再次開口了:“膽子小也要有個限度,本官已經給足你的時間了,你到底在怕什麼?”
周太醫一個激靈,半晌之後,忽地白了臉,看向他,神情微妙:“吳大人,你覺得‘歸順’二字該如何作解?”
吳大人怔了一怔:“你什麼意思?”
周太醫冷笑了一聲:“老夫自進西南府便發現了,西南百姓安居樂業,民生太平。”
“這是好事。”吳大人說道,“周太醫,你沒有做過父母官,或許不太明白。”
周太醫道:“老夫是不懂這些,卻也知道,你這個看似聰明的大人在被全城的百姓蒙在鼓裡而不自知!”
什麼?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衝刷著地麵,發出稀裡嘩啦的嘈雜聲。
吳大人卻從未覺得天地有一刻如此安靜過,安靜到周太醫的聲音振聾發聵一般向他衝擊而來。
“寺廟裡那幾十個“病人”根本沒有病!”周太醫白著一張臉,一邊小心警惕著四周一邊看著他壓低聲音道,“秦越人也是死於中毒,雖然這種毒隻出自西南且稀少,可老夫生巧在書上見過。”
“那你為什麼不說?”吳大人臉上的震驚轉為憤怒,指向窗外手氣的直發抖,“那群‘病人’裝神弄鬼,攪得所謂的時疫鬨的人心惶惶,我朝廷陰陽司的小天師前來調查卻慘死他們之手。你若是早說了,本官當時就能將他們拿下!”
“真不知道你這老兒在怕什麼?”他說著憤怒的轉過身就要向外走去,卻被吳太醫抓住了。
“老夫就知道說了你這會這樣!”周太醫忙喊住他,“姓吳的,你且靜一靜!”
屋內一陣哄亂,待到好不容易拉住吳大人,周太醫這才轉身去撿自己記方才情急之下被踩掉的鞋子,一邊穿鞋一邊道:“老夫一來就發現了,你這個人啊,直來之往,做事倒是爽快不拖遝,可也藏不住事!”
吳大人瞪他:“這種事有什麼好拖的?我官府的人當場就能將他們圍住……”
“還圍住他們?”周太醫狠狠地“呸”了一聲,“他們圍住你還差不多!”
“你官府?你官府有多少是你帶來的人?就算官府裡的人可靠,你這一官府的人能擋得住這全城的百姓?”周太醫冷笑道,“當時老夫本想說的,但細一想就知道不能說。我問你,整個西南府多少名醫為什麼明明知道不是病,卻要一口咬定是病?”
“這不是病?”吳大人詫異道,“可那些人的臉色……”
“一種西南當地產的塗料罷了。”周太醫唏噓道,“好在來之前,老夫研究過西南的《行醫誌》,老夫非本地醫者都能認得出來,西南當地的名醫都齊刷刷的記不起來了不成?”
“一個兩個可能是買通,可這是整個西南府……所有人!姓吳的,你有沒有弄清楚現在的狀況!”
周太醫縮著腦袋探頭探腦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可笑,可吳大人卻沒有嘲諷他的心思:“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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