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灼灼明珠六(2 / 2)

天師上位記 漫漫步歸 8089 字 10個月前

“這是祖父回來途中為人暗算受的傷,把這個交給何大人吧!”

“真是混賬!”張老天師終於出聲了,臉上神情有些複雜難言。

“祖父莫生氣,不是都聽您的了麼?”女孩子說著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張大老爺他們,安安靜靜的將那張踢翻的凳子扶了起來,坐了上去,“您的事聽您的,這是另外一件事,不相乾啊!”

幾位張家老爺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對哦,爹說的已經做到了,但這是另外一件事,陰陽司大天師遇襲,堂堂一品大員遇刺這種事自然是要報官的。

“真是好大的膽子!”張老天師冷笑,“這東西哪來的?”

“中元節那天藏了幾支,祖父折了這一支我還多的是。”女孩子不卑不亢的說道。

她居然不聲不響還藏起了弩箭!這弩箭來自軍營,兩樣東西交上去,雖然依著爹的話說了,可該牽扯出的事還是會牽扯出來。

張家幾個老爺為難的看著這相對而坐的一老一小聽誰的?一個是現在說一不二的,一個是往後說一不二的。

安靜了半晌之後,女孩子再次笑了起來,自從這次回來之後,她似乎很愛笑,沒有什麼理由的,也不是嘲笑,隻是眼神平靜溫和的看著他們,笑著,也不說話,更沒個理由。她轉頭對張大老爺他們道“你們去吧,祖父這裡有我,放心。”

就是有你才不放心!看爹這般安安靜靜坐著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著了她的道,這丫頭記連她祖父都敢動手,他們這些做爹的,做叔的……自然不用問了。

而且……想到她中元節那日做的事情,幾人就背後一寒,隱隱生出幾分懼意,比起爹來,眼前這個摸不清心思的丫頭看起來更可怕。

對峙了片刻,張三爺一下子抱起了外袍和弩箭向外走去。

“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隨著那一陣零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女孩子轉頭看向張老天師“祖父不要生氣,父親他們也不想死,我張氏一族上傳承至張道陵,多少年了,誰也不想就此斷送吧!”

這並不是代表在他們心中祖父的威望不如她,隻是他們清楚,聽她的,更有可能活命。

“胡鬨!”張老天師輕喝了一聲。

“是不是胡鬨,祖父心裡清楚。我若是不胡鬨,中元節那晚,我張氏的傳承就斷了。祖父忠了你的君,可曾想過我張氏一族的血脈?”

“明珠兒,”張老天師突然出聲打斷了她,“你可知道一句話……”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女孩子臉上沒有半點意外之色,“更何況君隻是要我們委屈求全,拿我張家的事為自己謀利?”

“看來你都知道。”張老天師看著女孩子一如既往平靜的臉色,有些驚訝,卻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要如何,我們為臣子的,除卻聽命還能做什麼?”

“祖父為什麼忠君?”女孩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反問他這句話。

張老天師愣了愣,道“為人臣子自然要忠君。”

“我是問為人臣子要忠君的理由。”

“因為君治天下,使萬民和樂,為天下太平,為人臣子自然要輔佐君主。”張老天師想了想,認真的說道,“老夫已經多少年沒有被人這般問過了。”

會這般被細問還是在他年少讀書時候的事了。

“所以忠君的目的是為了天下太平,為了萬民,對不對?”她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

張老天師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那麼我張氏要這個大天師的位子也是為了萬民,對不對?”女孩子輕笑了起來,“道理說通了其實很簡單,隻是很多人不願意去往源頭處想罷了!”

張老天師倏地朝她望來“明珠兒這話是在說老夫?”

“是。”女孩子回答的斬釘截鐵。

張老天師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已有很多年沒有人敢這般質問訓斥老夫了!”

這孩子總會做些他意料之外的事,讓他喜歡卻又不是滋味。

“祖父走了岔路。想我先祖若忠的不是天下萬民,忠的是君,他就不應該輔佐當時不過一介平民的太宗皇帝,而是應該相助當時在帝位之上的劉氏。同樣的,我張氏既秉承先祖遺誌,忠的應該是這個天下,而不是具體的某個人。君做的對時自然該忠君,可他若做的不對呢?”女孩子輕笑,“他若不是君,隻是個普通人,生母被人抓走,他不作為,兒女被人抓走,他又不作為,連點表示都無,你覺得這是個什麼樣的人?”

“昏庸二字放在他身上就要分開來講,當今陛下庸而不昏。他當然不是昏君,沒有那個膽量行大昏之事,這於百姓是幸事,但如此庸君於臣子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女孩子說道,“若非他庸,豈會讓陳善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陛下耳根子軟,祖父若是順著他的意,可不見的是一件好事,真正的賢臣忠臣應當做的是指出陛下的不足,加以督促改進才是。”

“你說的都有道理。”張老天師斜睨了她一眼,道,“跟著廟遠先生遊學十年,果然伶牙俐齒的。”

“這你可錯怪他了。”提到廟遠先生,女孩子臉上的笑意燦爛了不少,“我自小便是這般伶牙記俐齒,彆給他臉上貼金。”

“老夫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張老天師點了點頭,看著她道,“但這跟你一定要將中元節那晚的事追究到底有什麼關係?”

“忍下這一回,一擊不中,隻會招來再接再厲。過了這個中元節,還有下個中元節,下下個中元節,我也隻是個尋常人,又如何保證我張氏每一回都有驚無險?”女孩子說道,“這件事忍下來是沒有用的,也不能這麼說……每回拿我張氏族人的性命做堵,為陛下謀些芝麻大小的利益還是可以的……”

這話聽起來真是陰陽怪氣的!張老天師是忠君不假,但他還沒有糊塗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尤其說的還是他們張家。她這句話一出,他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就好像在說他張家是陛下手裡拿來謀利的工具一般。隻是想反駁,他又尋不出半點可反駁的話來。

“什麼利益都比不上我們張家活著更重要,若是我們張氏一族死了,無人製衡劉氏,坐看劉氏壯大,待到他卷土重來,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我張氏族人三百年來的心血?”

“真是巧舌如簧!”張老天師罵了一句,語氣卻顯然軟了下來。

“陛下做不了正確的決定,那就由我們來替他做這個正確的決定。”女孩子說罷笑著站了起來,“祖父,其實有句話,你說的不對。”

“什麼話?”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而我們張家活著遠比死了用處更大,所以君是不會要張家死的,這一點平庸如陛下也明白。”

“那麼這件事,我張家要追究到底,誰敢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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