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四下轉了圈,殺豬草棚邊的茅草屋是灶房。屋頂掛著蜘蛛網,冷鍋冷灶,積滿汙垢的破碗碎在地上,想必很久沒開火了。
殺豬要燒水退毛,灶間柴禾倒不缺。文素素找燒水的陶壺,小爐,完好的碗,去水井邊提水洗刷乾淨。
文素素以前沒燒過柴,試過幾次也就會了,爐火燃燒起來,開始燒水。
她則拿了火鉗,回到臥房,將臟亂的衣衫全都夾在木桶裡,拖到殺豬的灶邊。隨便留了幾件,其餘的全部塞進灶膛。大鍋裡倒水,加了粗糠,點燃臟衣衫引火煮豬食。
陶罐的水沸騰了,文素素倒在碗裡放涼,舀了豬食去東側豬圈,忍著臭氣倒了進去。
太陽日漸西斜,文素素喝了半碗水,離開院子,按照記下的路線,經過秦娘子的食鋪。
秦娘子正與夥計在屋外的大灶上忙著蒸饅頭包子,看到文素素忙叫住她:“文娘子你去何處?”
文素素細聲細氣回答道:“家中沒皂角,我去鋪子裡買些,好給夫君洗衣。燈油,油鹽米麵皆無,也要一並買些。”
李達獨自一人,過得跟豬一樣,家中臟亂成何等情形,他們這些鄰裡都清楚。
秦娘子見文素素臉色還蒼白著,不禁氣道:“李達又去了何處,你方回家,就給你派了這些辛苦活計。”
文素素苦澀地道:“夫君隨著吳黑狗一道離開了,說是去吃酒。我命苦,命該如此。秦娘子好心,我都記得。”
秦娘子歎了口氣,道:“你且等著,我那裡皂角多,你拿些去,也能省幾個大錢。你自己的體己錢,積攢些去看醫館,尋大夫給你瞧瞧。”
文素素忙不安地道:“中午已得了你的飯食,我不要,不要。”
秦娘子急了,推了夥計進去拿,道:“幾個皂角,不值錢。天色不早了,就那屋子,嘖嘖,不洗刷哪能住得下。”
文素素便等在那裡,接過夥計拿出來的皂角,連連道謝之後,前去了雜貨鋪。
雜貨鋪的東家娘子見到她前來,好奇地打探。文素素抿著唇一言不發,她覺著沒意思,撇撇嘴,將她買的燈油,雜麵豆子等一並給了她。
文素素買好東西回到院子,夾起先前剩下的幾件臟衣衫,放進木盆端去河邊,沿著石階走下去,在河裡浸濕了水,放在石階上,用搗衣錘一陣亂捶。
河邊的婦人娘子們見到她來,交頭接耳說個不停,各種目光不時在她身上來回打探。
文素素低垂著頭,似乎不勝風言風語,裝起沒洗淨的濕衣衫,吃力地匆匆離開。
回到院子,文素素將濕噠噠的衣服搭在石榴樹枝上,天色已近黃昏。
豬圈的豬沒吃飽,在嗷嗷叫喚。蚊蠅嗡嗡嗡,血腥臭氣伴著傍晚的風,一道往鼻尖裡鑽。
文素素坐在廊簷下的石階上,望著天際早早升起來的星辰。待灰色的天空,變成了深藍,文素素起身走出去,來到了秦娘子的食鋪。
蒸籠熱氣騰騰,秦娘子與夥計正在忙碌,用葉片包了雜麵饅頭,交給前來購買的客人。
看到文素素,秦娘子熱情招呼她:“可是家中開不了火?快進裡麵坐,我等下就給你舀湯。”
文素素見她算賬,數了四個銅錢,道:“我隻要四個雜麵饅頭,等下夫君回來要吃。先前裝燈油的罐子同豆子不小心掉地上,豆子我撿了回去,我得再去買些燈油。”
秦娘子皺眉,取了葉子,撿了五隻饅頭,利索地包好遞給她:“他出去吃酒,吃香喝辣,不用給他留,你自己吃,吃不完放到明朝。你離開這些時日,他將屋子糟蹋狠了,你得出大力氣收拾,吃不飽可沒力氣。”
文素素咬唇,接過推到懷裡的饅頭提著,連連道謝,前去雜貨鋪買燈油。
客人都是住在周圍的鄉鄰,文素素走出沒幾步,就與秦娘子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李達不著家,去吃酒了。家中開不了火,連燈油油鹽米麵都得現買。李達那宅子,嘖嘖,臟得來,你我進去,都沒處下腳。她得費死力灑掃,不然晚上都沒地歇息。”
“還去洗衣衫了,文娘子真是勤勞。李達那衣衫,臭得狗都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