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楚心中微訝,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驚訝什麼,隻是心不經意地晃了一下。
更荒唐的是,她竟然升起了轉頭離開的衝動,好像靈魂的深處有個聲音在警告她:離他遠點。
真是莫名其妙。
夏楚並未當回事,她甚至將視線從他的手上挪開,看向了他的臉。
這一看,又是猛地一怔。
男人專注地盯著屏幕,額間有發絲落下來。
從夏楚這個角度看,發絲的陰影遮住他的眼睛,卻突顯了高挺的鼻梁和極薄的唇。在淡淡的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像一尊完美的雕像,出自神之手,跌落在人世的燦爛中。
還、還真是有夠好看的。
夏楚有點兒緊張,手指微微縮了下。彆怪她,放眼整個青春期,她周邊的男生要不長得像教科書一樣死板,要不臉上的痘比元素周期表還多,稍微有個順鼻子順眼的,還弄了個殺馬特發型,辣得她眼睛生疼。
眼前這男人隻穿了件尋常的T恤和長褲,頭發還有點兒亂,姿勢更是散漫到沒禮貌的,可五官實在是太驚豔了,有著一股無法形容得好看。
尤其在這深深的夜和昏暗的燈光下,更是添了無數不真實感,仿佛他不是個真人,而是夏楚尚未醒來的夢。
夏楚站了好一會兒,對方都沒看她一眼。夏楚也弄不清他是沒發現她,還是發現了沒理睬。
他很忙、精神也很集中,手指極快地敲動著,屏幕上一行行代碼往上跳,好像在搭建一個通往未知世界的階梯。
夏楚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終於還是沒忍住,出聲了:“你……”
她隻說了一個字,男人的手立馬停下,緊接著像是被拉緊了弦一般,周圍的氣氛變了,夜更深,燈光更暗,驟然積壓在一起的是可怕的狂風暴雨。
夏楚心底發毛,正想為自己貿然打擾的行為道歉,男人的視線已經瞥向她:那狹長的眼尾將眸中的冰冷削尖了,像根刺一樣,深深地紮進了夏楚的心臟。
夏楚呆了呆,發現自己喉嚨緊得很,完全發不出絲毫聲音。
怎麼這麼嚇人!熬夜的人生起氣來憤怒翻倍嗎!夏楚有些懊惱,她設身處地想了下……自己寫卷子到淩晨,被人打斷的話也的確是很火大。
“對……”夏楚勉強出聲,可惜沒能把話說完整。
男人這時才看到了她,他明顯怔了下,視線竟緩和了些,隻是眉心卻緊緊地擰了起來。
“什麼事?”他開口詢問,聲音響在靜謐的屋子裡,冷冷清清的,好像連中央空調的溫度都跟著降了幾度。
夏楚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略有些拘謹地說:“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嗎?”
她這話問得挺客套,應該也挺親和的,畢竟是同事,這樣說沒什麼問題吧?
可這陌生男人卻猛地盯住了她,眸中全是審視。
夏楚被他看得極不自在,她忍不住補充道:“嗯,工作到這麼晚,對身體……”
她還沒說完,男人便打斷了:“你想我回去?”
他問這話時聲音很輕,還有些突兀,夏楚總覺得似乎哪兒不太對,可又分辨不出。
她說道:“回去吧,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男人卻又重複了剛才的話:“你想我回去?”這次問得更輕,字句更分明,仿佛把每個字都掰開了,一筆一劃地放在了她麵前。
夏楚目露疑惑,她覺得自己可能多管閒事了。於是她改口道:“已經很晚了,我希望你休息下,當然具體情況還是要看你自己。”
聽到這話,男人嘴角又染上了譏諷,眸子也涼了下來,他不再看夏楚,轉頭盯著電腦,手重新放在了鍵盤上。
他一句話沒說,夏楚卻感覺到了清晰的“逐客令”。
好心被當驢肝肺!
夏楚有些火大,決定不理這人了:愛加班就加班吧,誰要管!
她氣衝衝地走人,頭也不回的!
隨著她腳步聲響起的是鍵盤的敲擊聲。
鍵盤聲漸漸變小,腳步聲也逐漸遠去。
在這棟名為連線的龐然大物中,這縷微弱的光芒牽不住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夏楚總算走了出去,她發現外頭停著一輛車。司機換了一位,精神抖擻地,一看就是習慣夜晚的。夏楚了然,看來自己淩晨回去是常態,連司機都是有替換的。
淩晨四點她才回到了那棟華麗的海邊彆墅,躺倒在床上時她才意識到一個殘酷的問題。
如果她早上五點就要起床,那她折騰這麼久回來是鬨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