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楚元偶爾路過禦書房, 正碰上楚襄在抱廈裡等著給皇帝回事, 兩個人說了幾句閒話, 楚元抬頭看見廊簷下又短又細的冰掛,便道:“一到冬天宮裡就無聊的很,又沒什麼事情可做,又沒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連這冰掛都比外麵的小, 沒什麼看頭。”
楚襄隨口說道:“宮裡燒地龍,暖和, 冰掛長不住, 肯定比不了頤園行宮,那邊地方大屋子大, 靠著山又比城裡冷, 就是同樣下雪也比城裡下的大。”
頤園行宮是皇家避暑的地方, 靠著東頤山, 溫度比城裡低不少, 往年冬天有空閒的時候皇帝有時也帶著宗室近臣去行宮冬獵, 不過今年邊疆戰事吃緊,再加上楚元這陣子跟皇帝一直有些齟齬,所以楚允正也沒心思去玩,他不提, 底下的臣子自然也不敢說。
楚元皺著眉頭說道:“天天悶在宮裡,跟坐牢差不多。”
從他進門說話時,楚允正就已經聽見了, 他原本正在聽兵部奏事,這會兒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仔細聽外麵的說話,一聽楚元發牢騷,連忙丟下奏折走出去,笑吟吟地說道:“昨天下雪時朕就在想應該去頤園行宮看看雪景,寧王跟朕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既這樣,太子,你這幾天張羅一下,揀個黃道吉日到行宮賞雪冬獵,把冰嬉也準備上,朕要跟寧王好好鬆散一回。”
楚襄連忙答應了,立刻就叫來東宮的屬下吩咐起來。
楚元依舊沒什麼歡喜的模樣,站在邊上一言不發,似乎並不領情。楚允正有點泄氣,那天從駙馬府回來楚元口口聲聲要冊立阮寧為寧王妃,又向他索要詔書玉冊,他沒答應,楚元就連著幾天不肯見他,連日常請安都不來了,他今天這麼殷勤也是想借機籠絡一下他,但看樣子效果並不好。
雖然兩個當事人都漠不關心,但楚襄的效率很高,才兩三天的功夫就把所有事情都籌備好了,在京的宗室世家,朝廷裡有頭有臉的大臣都得了消息要陪禦駕到頤園狩獵,又聽說太子把行程安排的非常熱鬨,大冬天裡本來就無聊,能有機會出去逛逛,說不定還能在皇帝麵前露個臉,京中這些貴胄們一個個都十分興奮。
不過也有人高興不起來。
頭一個憤懣的就是柳益。他原本在京中的世家子弟中能排到前幾位,風流倜儻,文才武功都算拿得出手,安國公府對他抱了很大希望,誰知道一時莽撞得罪了寧王,世子之位被免了不說,還挨了一頓家法被關在院中禁足反思,平常跟他稱兄道弟的那些朋友也都得了家裡的吩咐不要再跟他來往,柳益差點沒被氣死。
這天他從下人們口中聽說皇帝要冬獵,寧王也要隨行,頓時再也坐不住了。他恨阮寧,更恨楚元,之前他們在宮裡他摸不著報仇,但是頤園行宮挨著深山便於行事,他性子激烈,想著反正已經沒有奔頭了,還不如痛痛快快報仇,死也要出了這口氣。
安國公雖然罰他禁足,心裡還是可憐這個在也沒法出頭的兒子,並沒有看管的很嚴,趁著天黑的時候柳益吹熄了蠟燭裝作睡覺,揭開屋瓦鑽出去,直奔霍家。
霍柔這些日子也很不好過。原本她是京裡女子中的頭一號人物,可那天被皇帝親自下命令罰跪,又被阮寧反咬一口說她和梁複有私情,那些跟她有嫌隙的趁機翻出了以往的事情,尤其是她跟男人們私下來往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她從閨房翻牆出去見男人的秘密也被揭露出來,連時間、地點、人物都說的一清二楚,頓時打翻了她在青年才俊們心中純潔白蓮花的形象,許多人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隻是她的備選項,瞬間由愛生恨,所以霍柔最近都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免得被人圍攻。
柳益熟門熟路的從隔壁的空宅子跳進霍柔的院裡,進去後才發現霍柔已經不住這個院子了,霍家覺得女兒跟人私會的名聲不好聽,所以把她挪到了廂房,跟幾個姐妹住在一起。
柳益一直等到霍家的姐妹們都睡了才找機會鑽進了屋裡,他凍得哆哆嗦嗦的,小心翼翼穿過外麵睡著的丫鬟婆子來到霍柔床前,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阿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