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雖因前方戰事憂心,卻也到街點起花燈,儘力營造一派如常安寧的場麵,穩住惶惶人心。
站在高亭樓榭之,俯瞰北滄城中燈火通明,與京畿安康繁盛之華景,似乎並無多大的不同。
“將軍在想什麼?”
時卿來到欄杆旁,陪著楚棄一起看這粉飾下的福泰夜景。
楚棄側過頭望向她,眼底有燈火映照的星光,烏眸如星,緩聲問:“明日送合歡公主進郢州城,夫人願意與我同行嗎?”
時卿彎起眉眼道:“既是將軍的人了,自然要生亦同衾,死亦同穴。”
她回答得輕巧,楚棄心裡卻還是落不得輕鬆。
彆人都說,他年少立功,戰神起名,功績赫赫。天煞之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伏魔正道,定是頂天立地,英勇無畏。
可楚棄站在這,望著這片和靜夜景,第一次心中生怯。
不是因為那些叵測的前途。
單單隻是有些自責歉疚,他為何不能像那些朝臣一樣,躲於京畿觀火,又或是帶著家當細軟,到南邊尋一僻靜桃源處,安度餘生。
反而是把她一起牽連進來,也許要死相淒慘,葬身無地。
說他不夠愛?
他是愛的,且愛的自私,所以把她帶在身邊。
她若說聲不願,楚棄是當真會臨陣脫逃,丟掉他此生的全部信仰,奉她為神明。
可時卿願意,願意成全他。
楚棄卻也很難過,好像始終虧欠她,這輩子都還不起了。
楚棄抬起手,俯低身形,輕輕扣住時卿的後腦,薄唇微涼相貼,唇齒間溫熱輾轉,不含情欲雜念,卻是真切的愛意珍惜,如潮翻湧。
好像隻有這樣,仿若沉浸在冰湖裡的心臟才會微微回暖,得到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