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拿著今天的單子翻了翻, 看到俞遙的名字, 他忍不住皺起了眉,想著自己到底在哪裡看過這個人。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問題,不過那種隱隱約約隔著一層什麼, 好像馬上就能想起來, 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到底在哪裡,又是在什麼時候見過這年輕姑娘呢?陳醫生下班的時候還在思考這個問題。人有時候就是會這樣突然被一件小事給難住。
帶著思考的表情回到家, 陳醫生的老婆從廚房走出來看了他一眼,好奇問道:“乾什麼?今天在醫院碰到難題了?”
陳醫生看到自己老婆,笑起來說:“不是,是今天看到個病人, 覺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
穿著圍裙的女人笑著問:“是個年輕女人?”
陳醫生一愣, “你怎麼知道?”
老婆一瞬間變臉, “陳聞睿,你膽子肥了,上班的時候看年輕姑娘!”
陳醫生連連擺手, “不是不是,我哪敢啊,我就是真覺得奇怪,人家是個孕婦啊, 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嗬嗬笑著走到老婆身邊, 把她推到客廳坐下, “肯定是我感覺錯了, 我是真不認識她。”
他老婆笑起來,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諒你也不敢。”
夫妻兩個從幼兒園就認識,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都在同一所學校,真正的青梅竹馬,開了個玩笑後,他們上初中的孩子也放學回來了,一家人在餐廳裡說說笑笑的吃飯。不知道怎麼的談到父母的事,陳醫生的女兒歎息道:“我同桌父母離婚了,她說很羨慕我們家,你們感情那麼好。”
陳醫生的老婆慈愛的給女兒舀了湯,嘴裡說:“我跟你爸從幾歲就認識了,幼兒園還是同桌,吵吵鬨鬨一路長大,感情當然好了。”
陳醫生聽著,突然腦子裡醍醐灌頂般的,出現了一幕畫麵。他差點把嘴裡的飯嗆出來,趕緊扯了張紙捂住嘴。
他的老婆被他嚇了一跳,“你這突然的,怎麼了?”
陳醫生咳嗽了一下,說:“我想起來了!”
他老婆摸不著頭腦,“你想起來什麼了?”
陳醫生有點激動的說:“那個我今天看到的年輕孕婦啊,我想起來為什麼眼熟了。”
在自己老婆的臉色變得危險起來之前,陳醫生飛快的說:“她長得像我們幼兒園的一個老師啊,我記得我們那時候是喊她魚老師的,教了我們一年多,後來不是突然辭職了嗎,我還哭了好久的。”
這麼一說,陳醫生的老婆也想起來了,她瞪大眼睛,“啊,是魚老師啊。”
陳醫生一邊說,還一邊打開自己的終端翻找,可惜他沒有找到那時候的老照片,最後還是她老婆問了家裡的爸媽,翻出了四十年前一張和‘魚老師’拍過的照片。照片是一個孩子生日,老師和同學們都戴著小帽子吃蛋糕,大家手裡還都捧著一顆紅蘋果。
陳醫生指著照片裡的俞遙,小眼睛都瞪大了,連聲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啊!簡直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化的!”
陳醫生的老婆看著這多年前拍的照片,非常感慨。她說:“我那時候很喜歡魚老師的,唉陳聞睿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跟我吵架,我們都想嫁給魚老師,我不讓你嫁,說我才要嫁給魚老師,你還哭呢,後來我隻好答應我們一起嫁給魚老師哈哈哈。”
陳醫生尷尬的看了一眼旁邊偷笑的女兒,心想,老婆從小就認識的壞處就是,她知道自己所有的黑曆史,高興或者不高興都要拿出來翻一翻。
一家人看過照片,陳醫生感歎,“說不定是魚老師的女兒或者其他什麼親戚,長得這麼像。”
他老婆說:“是啊,說不定呢,說起來當初魚老師突然就辭職了,再也沒看到她,這些年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談論了一會兒後,夫妻兩人又說起了其他的話題。這個長得很像記憶裡一個老師的人,對於他們來說,隻不過是平靜生活中一個小小插曲而已,他們當然並不知道,當年讓小小的孩子們思念了很久的魚老師,正是今日遇到的這個陌生的病人。
……
俞遙躺在床上,也在和江仲林感歎,“當年我班上那麼多孩子,現在都四十多歲了,全比我都大,也不知道都變成什麼樣了,大概我們現在走在路上擦肩而過都認不出來。小胖子也是,這麼多年了,肯定也不記得我了。”
記得她而她也記得的故人,會越來越少。
她忍不住把手從自己被窩裡伸出去,鑽到江仲林的被子裡,抓到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指,瞪大眼看他。
江仲林對於這個巧合的緣分也很驚訝,見俞遙這樣看著自己,他側過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你以前的一些朋友,除了楊筠,其他人我都沒有聯係了,要不要去給你問問,找找看他們現在都在哪,你想見他們嗎?”
俞遙搖了搖頭。要是想,她早就找了。她以前是有很多朋友的,是能一起吃吃喝喝到處玩的普通朋友,不過最好的朋友隻有楊筠這一個,其餘人大多是因為工作學習認識有聯係的,相識不算太久,很多都是一段時間不聯係就漸漸疏遠的普通關係,這都四十年過去了,恐怕沒兩個記得她。更何況,大家年紀都大了,實在沒必要再突然搞這麼一出,要不是好到和楊筠這樣,再見麵會有多尷尬可以想象得到。
因為是兩床被子,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就有一部分露在外麵。俞遙過了一會兒,悄摸摸的鑽進了江仲林的被子裡。
江老師:“……”他稍微動了一下,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
俞遙窩在他的被子裡說:“唉唉唉,警告你啊,這種時候可不能做出錯誤的選擇,否則會被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