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今寧就算不給他親,許曜也喜歡看著他,隻是有了巷子裡的那件事之後,他就像開了葷的狗,總忍不住想討點甜頭。
即便這種甜頭會引來顧今寧的不滿。
因為在他心裡,已經認定了顧今寧這輩子都屬於他,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了。
那會兒許曜甚至還有一個外號,校友打趣的喊他,校園霸總。
顧今寧的生氣,在霸總的他眼中就像撒嬌一樣,有趣,並可愛。
但現在的許曜隻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撒嬌?!後來顧今寧冷血無情的手段讓他意識到了少年時期的自己有多麼自大和愚蠢。
翻開化學書的封皮,首頁還有顧今寧的名字,後麵跟著許曜加上去的幾個字:是許曜的老婆。
所有寫著顧今寧名字的書上,其實都有這六個字,全是許曜報複性加上去的。
少年時期做的所有孽,都在成年之後一一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多年後的某個商務晚宴上,有高中時候的同班同學,喝醉了酒,拉著顧今寧問他:“其實我特彆好奇一件事,顧今寧,咱們小霸總從高中的時候就追著你喊老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真沒想過跟他在一起嗎?”
“在一起?”許曜還記得他笑的溫軟清雅的容顏:“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我哪怕考上江大也會被退學,那我就不會容忍有些人當年的胡作非為,我一定會用那些書背,狠狠砸爛他的腦袋。”
顧今寧也的確砸過他一回,在他跟蘇煜在酒吧裡大打出手,在他喊著顧今寧是我的並拿酒瓶給蘇煜開瓢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顧今寧也提了瓶酒,大步走來,重重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還有那一句:“彆發瘋了。”
“我不屬於任何人,更不屬於你許曜。”
頭上的血流入了眼睛裡,他在一片赤紅裡看著顧今寧扶起蘇煜走出酒吧。
即便隔了那麼久,許曜都還能感覺當時那種天塌地陷的傷心,是如今想起來都會心絞痛的地步。
他平複了一下呼吸,從文具盒裡取出小刀,一點點地把上麵的消字液刮掉。
顧今寧今天會來上課,不管怎麼樣,他不能再在對方眼中變得更加討厭。
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多了起來,他那三個狐朋狗友也懶洋洋的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他認認真真的趴在桌子上刮消字液,都愣了一下。
“哥,你乾啥呢?”
“媽的,這玩意兒寫的時候那麼絲滑,刮起來怎麼那麼費勁!”
因為擔心會不小心劃破顧今寧的書,許曜刮得很小心,眼睛貼的很近,這麼下來半個小時,他脖子也疼,眼睛也疼,手也酸的不行,即便如此,被刮過的地方也還有很多星星點點的餘漆。
齊嘉認出那些字,道:“這不是昨天你用了一大瓶消字液寫上去的嗎?刮了乾啥?”
“彆BB。”許曜剛說完,就聞鈴聲響起,他急忙把化學書藏在了自己的抽屜裡,看向門口。
大家各回各位,各自裝起了三好學生。
許曜一直盯著門口,有些緊張。
要見到顧今寧了……昨天的事情,肯定把他氣壞了,不知道顧今寧見了他會怎麼說,會瞪他嗎?不,顧今寧一般不瞪人,他非常生氣的時候,隻會愈發沉默。
間隙掃過來的眼神,也是帶著冰碴的。
許曜手心出了汗。
直到老師走進來,他才忽然醒悟,顧今寧……好像遲到了。
但他一向不遲到的……
這時,記憶中的場景場景在他麵前重新上演。
頭發有些花白,梳著整齊背頭的老李頭在桌麵上敲了兩下:“顧同學請了病假,季若曦,今天班裡收發作業由你負責。”
不等許曜開口,季若曦已經道:“顧班長生病了?”
“是的,他父親打電話過來,說他今早高燒至暈厥,去醫院檢查出了急性肺炎,現在正在醫院接受治療。”
後方,齊嘉戳了一下他的背部,繼續說著前世已經重複過的話:“許哥,顧今寧是不是裝病啊?”
唯一不同的是,他多加了一句:“我們昨天不是幫他回屋裡了嗎?”
許曜的大腦一片空白。
就是擔心會發生這種場景,他昨天專門等顧今寧自己進了屋裡才回來的,但為什麼還是發生了和前世同樣的事情?
顧今寧還是發燒了……
怎麼會,沒有用呢。
難道他重生回來就是為了讓顧今寧再走一遍曾經的路?再恨他入骨一次?
真的是在裝病躲他?
不可能,前世的許曜沒有發現這種細節,但此刻的許曜非常清楚,如果顧今寧裝病的話,隻會是他自己打過來電話,顧建文不可能幫著他一起欺騙老師。
顧今寧真的生病了。
高燒至暈厥。
在他離開之後,他又經曆了什麼?蘇桂蘭又欺負他了?
王八蛋。
許曜豁然從椅子上起身,正要徑直出門,一眼看到一直很照顧顧今寧的老李頭,微微頓了一下,道:“老師,我想請個假,有點肚子疼。”
有點驚訝他居然還願意編理由,老李頭並未覺得自己能管得住他,冷冰冰地道:“去吧。”
“老師我也肚子疼!”
“我也……”
“老師我也是……”
狐朋狗友們接二連三的開口,不等老李頭答應,就徑直跟著許曜往外走。
老李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往常一樣全當他們不存在。
快走到門口的許曜忽然一轉身,義正言辭地道:“你們都坐回去!”
這幾人頓時止步。
“我是真的肚子疼。”許曜皺著眉示意,道:“好好上課,聽李老師的話,最後一年了,要加油努力,考個好大學!”
全班都齊刷刷地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三個好友表情呆滯,一時給不出任何反應。
老李頭也愣了一下,立刻重拾師長的威信:“你們三個,坐回去!”
許曜迅速溜出去,身影閃過教室走廊的玻璃,跑向衛生間的方向。在樓梯口猛地一個急轉,飛速跑了下去。
他心裡焦急如焚。
一方麵是因為顧今寧的病情,一方麵是擔心自己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無法改變前世的經曆。
明明都要領證了!好不容易可以每天給寶寶洗腳,給寶寶衝奶,給寶寶做三餐……
好不容易!他們就要進入婚姻殿堂,成為無法分割的合法夫夫!
他媽的再來十八年,誰受得住?!
還有他的寶寶,明明他那麼優秀,那麼堅韌,那麼閃閃發光……他的路途本該坦蕩光明,憑什麼要在少年時期被人虐待,憑什麼要受那麼多委屈?!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
打車到達目的地之後,許曜在醫院門口買了個口罩戴在臉上,然後直奔發熱門診。
倒也足夠幸運,一上去就看到顧建文從病房拿了個水壺出來,往熱水區走。
確定了顧今寧的病房,許曜微微拉了拉口罩,抬步走了過去,仗著身高優勢從病房上的小玻璃往裡麵看。
病房裡暫時隻有顧今寧自己,他正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手上紮著針,身形單薄,臉色有些病態的潮紅,似乎正在睡覺。
許曜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又有些畏懼地鬆開。
昨天晚上剛剛犯了錯……自以為是的拯救也沒有達到效果,他現在根本沒有臉出現在顧今寧麵前。
“這個災星,花了我這麼多錢,做那麼多檢查乾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許曜猛地往前走了幾步,裝作不經意地轉身,果然看到蘇桂蘭的身影。她罵罵咧咧地推開了病房的門,見到顧今寧之後,就立刻道:“還有臉睡!”
從病房的玻璃望去,顧今寧還在閉著眼睛,對於她的罵聲充耳不聞。
蘇桂蘭上前,狠狠擰了他一下。
門口的許曜心頭一緊,雙目陡然圓睜。
老子捧在手心裡的寶貝,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動,居然給這死婆娘這麼虐待!!
許曜的心裡像是有一座火山噴了出來,燒得他腦門一陣滾燙。
“砰——!”
一聲巨響,病房門被他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