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裡麵滿滿當當的書,它隻是裂開了,還沒有塌下去。
顧今寧拿了毛巾遞給他,許曜一動也不動的垂著頭。
他已經把外麵的襖脫了,這會兒就穿著一個黑色的羊毛衫,整顆腦袋像是被水洗過,正在不斷地喘著氣兒。
顧今寧剛才進到寢室裡就把暖氣開了,這會兒屋裡暖洋洋的,否則就他這麼一通折騰,等在宿舍裡歇過來,不發燒也得感冒一陣子。
他拿過襖給對方披在身上,許曜肩膀一歪,襖便滑了下來。
顧今寧撿起來放在一旁,在他麵前蹲下來,輕輕給他擦臉。
一個二十四寸行李箱的書,抱起來已經十分費勁,更不要說一下子提上三樓。許曜剛才給從校門口拖到寢室樓下就累的滿頭大汗,這會兒更是眼前陣陣發黑。
柔軟的
乾毛巾從他的臉上滑到脖子,許曜眼前的黑影逐漸散去,這才抬眼。
顧今寧表情淡淡,動作卻十分輕柔,毛巾在他脖子處點按了幾l下,吸去上方的汗水。許曜感受著他的動作,在毛巾擦過鎖骨的時候,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顧今寧抬眸跟他對視,許曜直勾勾的盯著他,道:“我是不是能以一敵百?”
一抹笑意從他眼中略過,顧今寧嗯了一聲,想要抽手,又給他抓緊,手被對方拉到身後,直接放在他的腰上,許曜望著他,道:“用力氣換個嘴兒,可不是夜場的規矩了吧。”
顧今寧道:“現在啊?”
“那你還想等什麼時候?”
“鋪完床吧。”
床和親嘴能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許曜的眼睛亮了起來,猛地又打起了精神,道:“我幫你一起鋪。”
“你累壞了,歇歇吧。”
“我怎麼可能累壞!”
顧今寧拿出被罩,許曜已經無師自通的開始套了起來。顧今寧看了一眼時間,在旁邊把行李箱裡麵的書都拿出來放在書架上。
嘩啦一聲,許曜把被子放進去重重的一甩,鬆軟的被子很快落在床鋪上,他快步走過來抱顧今寧,身上還都是潮乎乎的汗意:“弄好了。”
“嗯。”顧今寧看了一眼他腕上的表,順從的給他摟著往那邊挪,許曜湊過來想親他,每次都差那麼幾l公分。
顧今寧往後小步的退,許曜也隻能小步的追,聽他道:“不看你那些留言,我都不知道你真的喜歡我。”
許曜這會兒倒是不自閉了,但還是不太高興:“這事兒不許往外說。”
顧今寧用手指背麵蹭了蹭他的臉,道:“喜歡我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嗎?”
“男人都是要麵子的嘛。”許曜的腳尖追著他的腳尖,一路退到了床邊,顧今寧忽然給絆了一下,許曜順勢壓了上來,一雙手卻自然而然的分彆托住了他的腰和後腦,減輕了一瞬間跌下去的失重感。
顧今寧聽到了那熟悉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絕於耳。
他凝望著少年時期的愛人。
哪裡都變了,唯有那雙追逐著他的眼睛,炙熱而執著,始終沒有改變。
帶著記憶複盤當年,顧今寧才發現,對方追他的那十八年,或許不是亦步亦趨,也不是越得不到越想要,更不是什麼沉沒成本。
那近乎病態的迷戀,扭曲的癡纏,不顧死活的愛慕……皆是青春之時,早已埋下的伏筆。
恰如飛蛾撲火,刺啦一聲爆燃的瞬間。
命中注定……
顧今寧聽著他的心跳,望著他的眼睛,看著他激動難抑的,緩緩靠近自己。
叮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上課鈴聲尖銳的鳴響,顧今寧一把將他推開,翻身下床披上外套,抄起書包就往外跑:“要遲到了!”
許曜還保持著被他掀開的姿勢,顧今寧卻已經頭也不回的摔上寢室門,蹬蹬跑了下去。
寢室門口風聲呼嘯,顧今寧裹著溫暖的羽絨服一路狂奔。
在陽光炫目的瞬間,陡然察覺到了天空的窺視,悄無聲息的斂起閃亮的眼眸,微抿住了上揚的唇角。
顧今寧前世上課從未遲到早退,對於來到班級門口撞到老師這件事,更是大腦一片空白。
他看著講台上頭發烏黑的李敬仁,後者也對於他的遲到非常驚訝,不等他想好怎麼處理麵前的一切,對方已經一揮手:“快進來!”
“謝謝老師。”
顧今寧快步來到自己的座位前,明媚的心情上空陡然飄來了一陣陰雲。
長方形的課桌上,黑藍色的圓珠筆筆水大麵積的牢牢的吸附在刻痕之中,在陽光下隱隱折射出藍紫色的熒光,湊近可以看到被刮掉的桌漆下方揮之不去的起毛木屑,被圓珠筆的筆水汙染成黑藍色的密集的小疙瘩,那是一種看一眼都生理性反胃的景象。
扭曲的醜陋的刻痕像是魔鬼身上破膿的疤,爬出了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許曜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