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
蘭斯:“隻有你。”
沈凜:“…………”
沈凜錯開臉,他感覺自己的耳尖燙紅了:“跟我說這個乾嘛?”
蘭斯又要說話,沈凜妙接打斷:“閉嘴。”
蘭斯笑了笑,嗓音低沉:“好。”
沈凜攙著他走進溶洞,找了塊不怎麼紮屁股的礁石讓他坐下,隨後又出去把捆成“螃蟹”的大長老提拎了進來。
他忍著惡臭,取出儲藏著的臭魚爛蝦,忍著惡臭讓大長老吃飽了肚子。
她開始講述有關海神祭的細節,用的是聖列安歌的通用語言,帶了一點微妙的口音。
“你們在瑞拉房裡看到的那本書是一個旅人所寫,他來拜諾時正好趕上海神祭,記下了我們進行儀式的場麵。真正的海神祭和他描述得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真正潛遊進海裡的是出現返祖特征的一批族人,他們會在海底深處待上至少一個月的時間,聽候神意。”
“拜諾是神明的信徒與人類繁殖的後代,隨著時間的推移,與人類結合的次數越來越多,我們體內神聖的血脈被不斷稀釋,隻有少部分人會出現返祖現象。他們身上會顯現出魚類的特征,這是神明的恩賜,也是神明的標記。每一個顯現出最多特征的人會成為率領漁村的引航者,我是最後一代引航者。”
“六十年前,人類的貴族偶經漁村,正趕上海神祭,他參與了海神祭。在向神明用秘密交易願望的儀式中,和你們那次一樣,有人撒了謊,成了儀式的背叛者,所有參與儀式的村民都成了被標記的人,如果在海神祭結束之前沒有找到欺詐者,所有被標記的人都會被處刑者拉入海底,海神憤怒的洪水會淹沒整個漁村。”
“貴族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的手段非常殘忍,為了抓住欺詐者,他把參與遊戲的所有村民都當做祭品獻祭了出去,他剔除了所有參與遊戲的村民們身上的鱗片,又剪碎他們的鰭和蹼,撕爛了他們的腮,然後一把火燒毀了漁村。瑞拉帶著我逃離那裡,成了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她把我藏在這個海蝕洞裡,等候著新一年的海神祭。”
“可她也死了,她沒能實現願望。”
“等等,你的意思是瑞拉——”沈凜很快算出來,“瑞拉至少六十歲了?她還是少女的模樣。”
“是的,”大長老點頭,“我們一族有比尋常人更長的壽命,六十歲還是個孩子。”
“那您活了多久?”沈凜問。
“太久了,”大長老茫然地說,“我活得太久了……我的內臟已經開始腐壞了,偶爾夜晚安靜地坐在礁石上,仿佛能聽見海神呼喚我的聲音,它需要我去供奉它,但我還……”
她話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隨後切回原來的話題,說:“那個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樣才能驗證誰是撒謊的人,有人說他看到了和你一模一樣的神跡,但他很快就被當做祭品溺死在海裡,他沒能獲得更多的消息。”
“你們是幸運的,”她蒼老渾濁的目光看向沈凜,說,“你們之中也出現了一個背叛者,而在瑞拉死亡的那個夜晚,我得到了神明的啟示。孩子,你說得對,巨大的石柱刻著你們的一生,全知全能的海神用他無所不在的眼睛凝望著你們的一生,你們的言行舉止全都在他的統籌之中,你洗清了你的嫌疑,那麼現在——”
她閉上眼睛,用沈凜他們都聽不懂的語言頌唱著什麼,她擁有令人著迷的歌喉,如同神話故事裡描寫的海妖塞壬,音弦顫動時,所有聽見她們歌聲的生物都逃不出她們的控製,就連飛鳥都會墜落,心甘情願地停在她們肩膀。
KP:“你們兩個過個意誌。”
兩人都失敗了。
沈凜蘭斯:“……”
KP:“哦豁。”
雖然經常聽奧黛莉娜唱歌,但沈凜依然沒能抵擋住歌聲裡的魔力,他漸漸沉淪,跌入大長老所創造的奇幻夢境。
同樣的,常年裹著同款風衣,生活隻有魔術和吃喝拉撒的蘭斯在旋律剛剛響起的時候就為之傾倒,他也很快沉浸在歌聲之中,如夢似幻。
兩人眼前越來越模糊,世界陷入一片空無的白茫茫。
耳邊響起海潮翻湧的厚重聲響。
……
再睜開眼的時候,外麵天空一片透亮。天色完全亮起,遠處港口海鮮市場的熱鬨聲響一路隨風飄蕩過來,隱約的人聲讓他們恍然有種做了一場夢的錯覺。
沈凜趕緊去查看大長老,果不其然,地上空空如也,隻有剪斷的繩子,他推測應該是大長老操控他們剪斷了捆住他的繩子。
低頭去撿繩子的時候,沈凜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珍珠手串。
珍珠一共有七個,其中一個是暗紅色,剩下六個色澤非常飽滿圓潤,但在特殊的光線下,隱約能看到裡麵有外凸而無神宛如魚類眼睛的圖案。
KP:“梅麗,你先過個智力。”
沈凜投擲檢定,成功。
KP:“再過靈感。”
他再次成功。
他腦海裡清晰地響起大長老的聲音:每一個珍珠都是一次向海神問路的機會,你們一共六人,共有七次機會,其中隻有一次試錯的機會。當珠子被使用之後,會呈現暗紅色。
使用方法很簡單,當你想使用珍珠驗證的時候,就摩挲著珍珠的表麵,默念:
深淵之中的領主;
請用您帶蹼的宏偉手臂輕撫我的額頭;
我祈求您;
祈求您的鱗片賜予我真理;
祈求站在礁石高處的您賜予我啟示;
這幾個字如刀削斧鑿深刻地印在沈凜腦海。
他挑了下眉,頗有興致地摩挲著其中一顆:“試試?”
蘭斯問:“你有答案了?”
“你不就是答案嗎?”
沈凜照著腦海內的禱詞低聲默念,指尖反複摩挲著圓潤的珍珠,內裡的瞳孔漸漸都朝向一個地方,眼前混亂的色彩炸開,隨後無數的黑泥衝刷下來,在沈凜默念到第七遍的時候,他又回到那片一望無儘的荒蕪海域。
巨大的礁石站立在海潮的正中央。
原本環繞著的六個石柱還剩五個,沈凜觀察了一下,象征著梅麗馴獸師的石柱不見了。
他此刻站在象征著蘭斯的魔術師石柱頂端,在狂嘯的海風中,沉聲念誦道:“魔術師蘭斯,他的秘密是他有同性之好,他不是欺詐者。”
話音落下,盤旋在蘭斯石柱周圍的陰影漸漸散開,沈凜站立的石柱轟然倒塌。
在塌陷的瞬間,沈凜回到現實世界。
他抬起手腕去看,捏在指間摩挲的珍珠變成了黯淡的紅色。
“反應和我之前的一樣,”沈凜推算,“這足夠證明,如果是真的,石柱標記會倒塌,那麼,剩下的人會是什麼秘密?”
目前,他們第一輪搜證所得到的結論是:
小醜唐納,秘密是殺害出軌的妻子;
雜技演員布萊恩,秘密是有招妓的癖好;
占卜家卡爾文,和貴族夫人偷情並有了一個孩子;
歌劇家奧黛莉娜,於優雅形象不符的是有過於旺盛的體毛;
這些秘密有輕有重,有的是和習慣相關,有的是足以被捕入獄,有的是可能讓名聲損毀,有的可能會性命不保。
到底是誰在撒謊,他們的秘密又是什麼?
蘭斯突然說:“當初的貴族為了抓到欺詐者,獻祭了所有漁村的村民,同樣的情況是不是也有可能在我們之間發生?”
沈凜皺了下眉頭,嚴肅地點了點頭。
的確有這個可能。
將所有有嫌疑的人全都獻祭給神明,一樣可以滿足詩歌的要求,求得神明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