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
兩人向布萊恩的聲源處奔去。
布萊恩弓著腰從狗洞裡探出腦袋:“你們沒事吧?奧黛好大的陣仗,我來得是不是正是時候?”
沈凜:“是挺是時候的,再晚來一會兒對麵都死光了。”
布萊恩:“…………”
KP:倒也不必這樣。
他們一路往東邊奔走,最後停在一個帳篷前麵。
布萊恩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神色複雜地看著沈凜:“梅麗,我……”
“行了,”沈凜打斷布萊恩的自白,“時間不多,我知道,團長科特是你的父親。”
布萊恩瞪大眼睛:“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沈凜拂開帳篷的簾子,走了進去,說:“不算難猜。”
這間帳篷非常破舊矮小,內裡空間逼仄,隻擺放著一張床鋪和一張凳子就幾乎占滿了所有空間,他們幾個人擠在帳篷裡麵,都必須要躬著身體才行。
科特團長坐在床邊,他看著他們,麵貌神色依然如平日裡所見尖酸刻薄,透著商人斤斤計較的銳利。
“瞧你們乾的好事!”他氣得跳腳,“現在整個馬戲團都被士兵包圍了!你們要怎麼辦!?”
“彆說包圍了,”布萊恩小聲嘀咕,“海水馬上要吞沒聖列安歌,到時候士兵和咱們沒區彆,都要死在這兒。”
科特團長惡狠狠地瞪著布萊恩:“讓你老實一點你不聽!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你和平常人的體質不一樣!”
沈凜打斷科特團長的訓斥,說:“你們出身自拜諾小鎮,身上有深潛者的血統。奧黛莉娜正在找布萊恩的下落,她想要換得布萊恩的血脈去親近和召喚她的神明。”
“閉嘴!”在沈凜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科特團長就惡聲打斷,但沈凜沒有理會他的警告,繼續說道,“大長老用拜諾小鎮漁民們的眼珠製作了與神明溝通的靈性道具,但奧黛莉娜殺了大長老,斷掉了聯係。為了獻祭出真正的欺詐者,我需要你們的眼珠。”
布萊恩前麵都沒聽懂,但他聽懂了沈凜這最後一句:“等等,我要挖出眼珠給你嗎?”
“是的,布萊恩,”沈凜認真地點頭,“你的,或者科特團長的。”
科特團長冷笑一聲:“我憑什麼把眼珠挖出給你?聖列安歌被海水吞沒那又怎麼樣?我可以帶著布萊恩離開這兒,更何況,我們的血統足以讓我們在海水吞沒過來的時候幫我們活下去,死的是你們,而不是我們,懂嗎,蠢貨!”
布萊恩不太高興地說:“我最多能在海水裡閉氣半個小時,再多就閉不住了,我們的鰓已經退化了,之前你還為此表示興奮,這意味著我們更像人類了。你喜歡人類的,所以,如果海水吞沒城市,我覺得我活不下去,上了年紀的你更活不下去。”
“閉嘴!”科特氣得拿手杖狠狠打了一下布萊恩,“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賬小子!就這麼想把自己的眼珠挖出來嗎?!”
布萊恩張了張嘴,他明顯也有猶豫,但這猶豫很短暫,他很清楚天平兩端的輕重:“我也不願意,但是沒辦法,我相信梅麗,這是最好的辦法。聖列安歌能被救下來,我們都能活下去。”
科特意外地看著布萊恩,他很難相信這樣的話是出自布萊恩的口中。
布萊恩對梅麗說:“有匕首嗎?”
沈凜把匕首遞給布萊恩,他看到布萊恩的手在抖。
沉默下來的科特忽然抬腳踹了下布萊恩的屁股,說:“滾出去!”
匕首被踹掉在地上,科特撿了起來。
布萊恩被踹得一個踉蹌,回頭看了科特一眼:“團長,你不能……”
“滾。”科特粗著嗓子罵道。
布萊恩咬了咬牙,想去奪科特手裡的匕首,被科特靈活地避開。
科特用匕首的把手用了敲了下他的手背,隨後背過身,斥罵道:“滾出去!”
布萊恩看著他的背影,不想離開。
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但他覺得這件事不該由科特來做,是他們參與了這個遊戲才引起了這麼嚴重的後果,責任在他。
布萊恩還是把心裡話說出了口:“科特團長,這是我們的錯,不該由你來……”
“彆說了,布萊恩,”科特團長聲音沉重地打斷布萊恩的話,“我是你的父親,這就是我的責任。”
布萊恩怔了怔,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濺起一片血花。
科特用匕首剜下了自己的眼珠,背對著他們,將鮮血淋漓的眼珠遞給沈凜。
“拿去解除你們的詛咒,隻是一個眼珠而已,我還有一個。”科特團長用輕鬆的語氣說,“彆哭哭啼啼的像個孩子,你該長成男人了,布萊恩。”
沈凜接過眼球,鮮血從指縫淌落,滴在地上。
他低聲念誦:“
……我祈求您;
祈求您的鱗片賜予我真理;
祈求站在礁石高處的您賜予我啟示;”
默念了三遍禱文之後,沈凜站在奧黛莉娜的石柱之上。
深潛者沉沒在海平麵之下,一大片陰影彙聚。
沈凜說:“奧黛莉娜,歌劇家,她的秘密是她是六十年前將整個拜諾漁村全都獻祭出去的貴族的後人,她繼承了父親詛咒的血脈,”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她渴求見到神明,甚至不惜用欺詐的方式欺騙神明,試圖將神明從沉眠中喚醒。她是祭祀儀式中的欺詐者。”
海浪翻滾,除了沈凜所在的石柱外,其他包圍著礁石的石柱轟然倒塌,深潛者從海麵一躍而出,巨大外凸的頭顱上一雙眼睛圓腫無神,它們的雙臂和雙腿粗壯有力,帶著濺射的浪花撲了過來。
在他們靠近的一瞬間,沈凜猛地從靈感世界回歸現實世界,他睜開眼睛,忽然覺得眼尾被光線刺痛,淩晨的曦光從窗戶中照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