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煩就像我看到你短信的時候,那種說不上來的煩躁,我一直擔心,你大學畢業會不會來北京找工作,因為知道我在北京,但是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陳笑麗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自己這樣說話會不會很過分,卻還是接著繼續在傷口上撒鹽,“而且我不喜歡吃橙子了,再喜歡吃也是以前,你能,彆再拿以前的事情來煩我了嗎?”
一字一句就像是榔頭在敲打著溫漾的心,她長了長嘴,很不可思議。
緩了大概一分鐘後,溫漾的鼻子也有點酸,她抿了抿唇,低著頭,解釋道:“我...不知道你看見我的信息會很煩,我以為,我們那麼久沒見,你至少會想我,所以我才給你發信息的。”
她以為陳笑麗也是想見她的,就像她也想見她那樣。
那麼多年,那些當初被媽媽丟下的難受早已化成了想念,年深月久裡,這份思念生根發芽。
所以她畢業後就立刻聯係了陳笑麗。
“如果我想見你,我早就找你了,我為什麼不找你,你知道嗎?”陳笑麗把雷波臍橙往溫漾的方向推回去,語氣很沉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哪裡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北京,但是我告訴你,我並不開心你聯係我,也不開心見到你。我恨你爸爸,也討厭你。”
陳笑麗拿起包包,起身,推開木門,站在門前,側眸看向溫漾,道:“溫漾,放過我。”
“不要和你爸爸一樣,不要來打擾我現在安靜的生活。”
陳笑麗說完,走了出去,木門被她隨手關上。
隔絕了溫漾看她的背影。
手機響起微信,她順勢看過去,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陳笑麗坐下來還沒超過十分鐘
() ,但卻把她的心活生生的剝開,撒上鹽,又潑了一桶辣椒油,不算大的空間留她一個人,她垂頭,很不爭氣的掉下了眼淚。眼淚像不要錢的珍珠,一顆一顆的往下砸。
怎麼會這樣?
她以為陳笑麗是想見她的。
她們已經十年沒見了。
為什麼媽媽不是和她想象中的一樣拉著她的手仔細的看她變成大人的模樣,不是問她上班累不累,不是問她這十年來,過得還好嗎?
而是赴約,告訴她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算什麼?
隔了十年,再來撕碎一次她的心嗎?
溫漾雙手捂著臉,淚水濕了整個手掌,她的眼淚順著指縫流出。
她忽然覺得這十年來的所作所為很可笑,她在高三的暑假擁有了人生的第一部手機,旁敲側擊的在爺爺的口中打聽到了媽媽的號碼,當晚,她躲在被窩裡給陳笑麗發了一條短信。
——【媽媽,我是溫漾,我高中畢業了,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可以存下來。】
——【媽媽,我考上心儀的大學了。】
——【我畢業了。】
那晚,她無意間在碎嘴鄰居的嘴巴裡得知媽媽在北京生活,她的心就像是忽然找到了盤旋的中轉點。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北上工作。
——【你有空嗎,我想見你一麵。】
但是這十年來,她的一腔熱血,她等待著的今天,她期待了十年的今天。
歸為了一個笑話。
21的高空,離地麵很遠,離天空很近,打雷聲伴隨著的閃電照亮了這個窗戶。
她擦去眼淚,抱起陳笑麗不要的雷波臍橙起身結賬。
-
走到大廳時才發現雨很大,溫漾紅腫著眼睛打了車。
但卻因為心不在焉,定錯了位置,定到了對麵。
網約車司機到達位置後,溫漾才反應過來。雨很大,司機也不想開過來接溫漾,陳笑麗的出現還有說的那些話,讓溫漾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空軀殼,她沒有猶豫,抱著箱子在雨中飛奔過去。
雨水砸在頭頂砸在臉上,奈何天公不作美。
她走到中間時,兩邊都是紅燈。
意味著她隻能站在中間等綠燈通行,溫漾看著紅燈上的秒數倒計。
99...98...97...96...
突然下雨,沒帶傘的被淋成落湯雞的大有人在,沒人覺得溫漾稀奇,也沒人覺得她眼睛紅腫是因為哭過,大家都各自奔波。
所有的車都停下來遵守交通規則。
四五點的路上,烏雲像黑夜。
一輛勞斯萊斯停在最前麵。
雨水衝刷車窗,露出男人精致絕美的側臉,他抬起眼眸的瞬間,視線一頓。
下一秒,車門被推開,男人長腿邁出,車身內的黑色傘被抽出。
大雨中,溫漾抱著雷波臍橙。
雨水不但打濕她的頭發,還刺痛她的
雙眼。
令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幾秒後,視線內突然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高定皮鞋。
一直砸下來的雨點也突然沒了,整個北京都下雨,就她頭頂那塊悄無聲息的停了。
肯定沒那麼巧的事。
她順著皮鞋視線往上,黑色的西服褲、長腿窄腰、工整服帖的襯衫,慢慢映入眼簾俊美無儔的精致五官,她眼神一頓,帶著哭腔的嗓音響起,道:“你怎麼在這?()”
大雨中,男人長身玉立,單手舉著勞斯萊斯的黑色傘,替她遮擋住了雨水,深邃的眼眸看向她紅腫的雙眼,不動聲色看穿她沉重的心事,他斂眸,沉聲道:接你回家。∷()∷[()”
-
溫漾最後還是沒坐上網約車,取消了訂單,賠了錢。
轉身上了勞斯萊斯。
網約車司機親眼看著溫漾上車的。
驚呆了下巴,道:“牛逼。”
溫漾坐在後排,江季風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吩咐前麵開車的高助:“把暖氣開大點,”隨後,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了瑟瑟發抖的溫漾身上。
餘光看向那箱雷波臍橙,它在家裡的角落待了很久,搬家的時候她都帶著它,他記憶深刻。
不知道她是送給了誰,但是她的眼睛出賣了她的結局是失敗告終,江季風選擇了什麼都沒問。
溫漾的手攥著帶有他身上餘溫的西裝外套,低聲道謝。
隨後就看著窗外發呆。
不知道車子行駛了多久,她的手機響起短信的聲音。
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拿出來一看,是陳笑麗發來的短信。
——【是你爸爸打碎了這個家庭,你要恨就恨你爸爸吧,你的號碼我拉黑了。】
那麼大的雨,和打碎二字,令溫漾突然想起陳笑麗離開的那天。
陳笑麗是在她初中的時候離開的,那天也是下了那麼大的雨,她拖著一個行李箱,和溫爺爺起了爭執,道:“難道他欠的那些賭債,都要我用一輩子青春去還嗎?”
溫爺爺說:“那你至少要為了漾漾考慮啊,而且我們家也沒虧待你,以前有錢的時候,哪天不是好吃好喝伺候你,自從你嫁來我們家,我們家真的有虧待過你嗎?”
“爸,就是因為好吃好喝慣了,所以我不想過窮日子。”陳笑麗道:“你就當我自私吧,但是我也恨溫海振,不是他,我不會讓這個家破散。”
“你這哪是恨海振啊,你這是在給你的離開你的自私找一個合適的借口啊!”溫爺爺說:“溫漾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淪落到爸媽都不要?”
“笑麗,算爸求你,為溫漾著想一下吧。”
陳笑麗還是走了。
溫漾在窗戶前看她,那天下了大雨,她上了一輛黑色轎車。
是啊,為什麼呢?
她什麼都沒做錯,隻是想見見她,卻被她拒之千裡之外。
明明是她也不要她的,為什麼她要把責任全部推掉呢。
() 溫漾自嘲的笑了,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天爺爺會瞬間蒼老,她的滿心歡喜一腔熱血在看見這條信息時,被全部熄滅。
既然她那麼厭惡這段關係,那她也不再抱任何的希望。
她忍著鼻子的酸澀,眼淚卻流出來了,打字回她:【是爸爸打碎了嗎?還是你在給你的自私和離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但信息卻沒法出去,因為她的號碼被拉黑了。
溫漾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把自己內心的委屈宣泄出來,她轉頭,眼眶通紅的看向一直安靜的江季風,細長的手伸出,掌心朝上,帶著哭腔的嗓音道:“手機借我一下,好嗎?”
江季風也沒問為什麼,而是拿出了手機,放在了她的掌心上。
溫漾發現他的手機沒有密碼。
她打開短信頁麵,輸入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把剛才的那句話重新打了一遍,最後她沉默了幾秒後,又在那句話後,加了一句:【你想過好的生活,所以家裡破產的時候,你離開了我們,拋棄了我,我不能阻止你奔向更好的生活,但是你不能把你的自私說成是彆人造就的。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聯係你。】
溫漾發完,也沒有刪除,而是把手機還給了江季風。
她拿著手機,他卻遲遲沒接。
她紅著眼看去,他正在看著她。
眼神裡,是擔憂。
難受的時候,溫漾害怕有人問她,你怎麼了,因為一問,她一定會哭。
雖然他沒問,但他的眼睛會說話。
溫漾吸了吸鼻子,眼淚再次無聲息的掉落。
江季風抬起手,卻越過她還他的手機。
在溫漾哭紅不解的眼眸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屈,食指指背輕輕的替溫漾拭去掉落的眼淚。
“彆哭。”他說。
他聲音第一次那麼輕。
溫漾的眼淚卻掉的更厲害了,下一秒,男人突然靠近,身上的沉木香襲來,溫漾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向江季風。
隻見他伸出手,大手放在她的後腦勺,輕輕的將她的額頭抵在他肩膀處,生硬的哄道:“我肩膀借你。”
溫漾就這樣靠著他的肩膀,一路到家都沒再說話。
車子剛停,她就打了一個噴嚏。
“回去先洗個澡,”江季風輕歎,多了幾分祈禱,道:“希望你不要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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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季風的祈禱沒有靈驗,兜頭的大雨劈頭蓋臉淋了那麼久,洗完澡後的溫漾還是發燒了。
她強撐著不適開門,想去客廳找點藥吃。
頭暈目眩,站也站不穩,剛打開門,沒仔細看往外走,下一秒就撞進了男人寬厚的胸膛裡,細腰被一雙大手摁住。
男人溫熱的掌心隔著真絲睡衣在腰間傳來。
她抬眸,眼眸紅紅,臉也因為發燒而有些緋紅,真絲的睡袍沿著肩膀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