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其實沒有什麼心疼承恩公夫人的地方。
隻是卻沒有想到,外祖一家會這麼堅決,沒有半分轉圜。
“你彆放在心上,按說這也不全是為了你。”程氏恐戚顏誤會是因為她才出宗了她的母親而不安,便給她低聲解釋說道,“你母親如今在京都成了大笑話,我們回京的這一路上聽了不少她討好你父親,還有做過的那麼許多的蠢事。阿顏,”她拍了拍戚顏的手緩緩地說道,“日後咱們都要在京都生活,除了你,你外祖父還有其他的兒孫,也要顧忌兒孫們日後的臉麵還有姻緣。”
承恩公夫人從前丟臉,他們眼不見心不煩。
可日後都在京都生活,承恩公夫人再鬨出這些笑話,那不提他們這些長輩,隻說晚輩的麵子往哪兒放?
到處被人嘲笑麼?
而且,程氏也是要做祖母的人。
她也要為自己日後可能會有的孫女的名聲考慮。
若伯府日後再有女孩兒出生,隻憑著承恩公夫人那些下流名聲,就能壞了自家女孩兒的清譽。
為了兒孫的日後,所以才一定要把承恩公夫人給出宗,與她劃清界限。
而不僅僅是為了戚顏姐弟出氣。
程氏沒有對戚顏隱瞞自家的心事,戚顏的心也明白了幾分。
不過她沒有多麼心疼承恩公夫人的意思。
承恩公夫人如果被娘家出宗,那名聲就越發地壞了,也沒有辦法再靠著孝道轄製他們姐弟。
麵對這樣冷漠地思考著承恩公夫人被出宗的好處,戚顏不覺得自己是個冷酷的,不孝的人。
她也沒有在外祖的麵前給承恩公夫人求情,隻安靜地看著外祖大筆一揮,將承恩公夫人的名字從族譜上抹去,之後就廣而告之。
等承恩公知道妻子回了一趟娘家,沒做成什麼,反而連家族都把她給趕走,不由氣了個半死。
比起他如今恨極了姻親的冷漠之外,戚二老爺也覺得日子過得不那麼舒坦了。
因為戚茹的婚事很快就到了。
雖然比起女兒,戚二老爺更喜歡自己的兒子,畢竟兒子才是傳承,可就算是這樣,眼看著戚茹就要嫁入東林王府,東林王府忙忙碌碌,熱鬨了起來,卻沒有半點他的什麼事兒,戚二老爺心也很不是滋味兒。
因寧氏最近與承恩公態度曖昧,戚二老爺心惱火……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寧氏曾經是個什麼貨色。
當年寧氏還是閨閣女的時候,就妖嬈萬分,曾經在他的麵前扭來扭去。
他曾經很看不起她那份下流做派。
為了攀附他,她做出了曾經承恩公夫人的溫良敦厚……他不在意她真實的性情,隻想哪怕是虛假,也想把曾經的那份心動給留住。
如今留住了,他就發現,寧氏太成功了。
她嘗到了做替身的甜頭,在承恩公府如魚得水不提,連承恩公都對她另眼相看。
恐寧氏真的鬨出什麼笑話讓自己做了綠頭烏龜,戚二老爺這陣子盯著寧氏與承恩公緊得很,可這也太累了……不放心家中的那種疲憊還有多心,讓家都不像是曾經能放心地安歇的家了。
家不像家,更像是賊窩。
他萬分疲憊,又聽說戚茹就要成親,不知怎麼就走到了如今鄭氏母女住的地方。
她就住在她娘家附近。
因戚茹好歹也是嫁入王府,婚事體麵,又與魏王妃與壽安郡主親近,承恩公府又失了勢,因此鄭氏的娘家對她越發親近,一塊兒忙著戚茹的婚事,忙忙碌碌,熱熱鬨鬨。
鄭氏容光煥發,眼見風風雨雨東林王府對戚茹都不離不棄,知道這是最好的人家,更加有精神頭地忙忙外。
她風風火火,眉眼疏闊,因愛女嫁得好,整個人都明亮得不可思議。
那份與寧氏的扭扭捏捏,故作端莊賢惠不同,鄭氏如今愛說愛笑,整日仰著頭,臉上笑容燦爛快樂。
驟然見到那麼高興,整個人閃閃發亮一般的前任妻子,戚二老爺遠遠地站著,仿佛重新認識她了一樣。
那樣的妻子,和如今笑容虛偽卻又放浪的寧氏,是完全不同的。
她的身上沒什麼優雅熏香,可是卻沐浴著天光,和高高興興一塊兒出門的女兒在一起,那麼亮眼。
戚二老爺怔怔地看著自己曾經的妻女。
快樂的妻子,快樂的女兒,從前他一向不把她們母女放在心,心心念念著外頭的寧氏和她的兒子。
可如今也不知道怎麼了,想到對自己規規矩矩禮貌得少了幾分親近的兒子,還有那個寧氏,他又覺得,那樣規規矩矩的親近,卻遠沒有曾經……曾經每當他從外頭回來,圓潤的女兒就一頭滾出來,快樂又沒什麼規矩地圍著他團團轉。
戚二老爺下意識地往她們母女的前麵走了幾步。
可他卻又驚恐地發現,當看到他的那一瞬,曾經她們會高興得不得了的表情,如今卻也變了模樣。
“晦氣!咱們回去!”鄭氏都不愛跟他說話,眼見戚二老爺,便冷哼了一聲唾了一口,冷漠地帶著女兒回了家。
他的妻女都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