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坐於殿前,麵色稍凝:“你傷勢如何?”
鳳祁換了件乾淨的弟子袍,衣袍下的傷處纏了繃帶,但他神色姿態如常,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模樣:“不過是皮外傷,已經無礙。”
天樞一點頭,又問:“你與季朝雲同住,可知道他最近有何異樣?”
鳳祁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道:“弟子不知仙尊此言何意,弟子日日與季朝雲在一起,他每日專心練劍,與先前並無不同。”
他此話一出,身旁的開陽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鳳祁恍若未聞,問:“季朝雲他到底……”
天樞:“醫仙已經替他診治過,他在複試前服食過某種促進靈力的秘藥,或許是劑量過大,這才導致靈力失控。”
鳳祁一怔,臉色陡然變了:“不可能,他絕不會——”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開陽霍然起身,冷冷道,“先前他在秘境中取得第一,我便聽說有人暗中議論,說他在考核裡使了些手段。隻不過我督考殿複查光鏡,沒有查出問題,這才放他一馬。現在想想,他恐怕從秘境考核時,便已經開始服食這等秘藥!”
開陽轉而麵向天樞,厲聲道:“天樞君,鴻蒙書院從不包庇任何徇私作弊之徒,此番必須嚴懲!”
鳳祁眼眸微動,思緒卻快速冷靜下來。
季朝雲絕不可能作弊,那秘藥究竟是從何而來,是誰想要害他?
“開陽君莫要激動,有話好好說。”搖光開口道,“要我說,還是等朝雲醒過來,再好生詢問一番。朝雲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萬一真是被人誣陷,我們鴻蒙書院也不能冤枉人家。”
“莫非你一問,他就會說實話嗎?”開陽君道,“他服食秘藥,靈力失控,擂台傷人,這些加起來還不足以治他的罪?還不夠證據確鑿?”
“不夠。”鳳祁直起身,平靜道,“你沒有證據證明,那藥是他自己吃的。”
“你——”
鳳祁朝天樞躬身行禮,道:“秘藥一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弟子願為季朝雲擔保,請求親自徹查此事,還他一個清白。”
“你處處維護季朝雲,還想要親自徹查,憑什麼?”
鳳祁:“開陽君若信不過我,可派督考殿弟子隨同調查。”
“好……好啊!”開陽君冷笑一聲,道,“我就看你要肆意妄為到什麼時候!你不是說要替他擔保嗎,若到時查出來確有此事,你待如何?”
鳳祁凝視著對方的目光,一字一句堅定道:“我願與他一道被廢除修為,逐出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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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屋的暗室內,季朝雲蜷縮牆角,意識尚未清醒。
他雙手手腕被扣上了一副鐐銬,一端延伸至牆麵上。能夠抑製靈力的鎖鏈限製了他的行動,卻無法抵消他體內那股洶湧的妖力。
季朝雲隻覺自己周身忽冷忽熱,橫衝直撞的靈力無從發泄,變作徹骨的劇痛席卷全身。他竭力將自己手腳蜷起,額頭難耐地抵著冰冷粗糲的地麵。
好難受。
有沒有人能幫幫他……
就在此時,暗室的門被推開,一道身影走進來。
鳳祁快步走到季朝雲身邊,把人抱起來,動作間牽動鎖鏈碰撞。鳳祁眼神一沉:“誰讓你們鎖著他的,給我解開!”
跟在鳳祁身後那兩名弟子連忙上前,手忙腳亂去解季朝雲手裡的鐐銬:“殿、殿下,這是開陽仙尊的命令,不關我們戒律殿的事,你可彆——”
鳳祁沒再理會他們。
他除下外袍,將季朝雲一裹,打橫抱起,隨後大步離開暗室。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無比自然,快得令人始料不及。片刻後,暗室中隻剩下那兩名弟子茫然對視,麵麵相覷。
傳送法陣在黑暗的山道上亮起,鳳祁抱著季朝雲踏出法陣。
“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懷中的身體愈發滾燙,鳳祁低頭在他耳旁輕聲安撫一句,沿著山道朝前走去。
短短一小段路,季朝雲已經變回了半妖模樣。
他靠在鳳祁懷裡,銀白長發披散在身後,一對龍角浮現在額前,在月色下泛著柔軟的光暈。
他身體實在太難受了,在那靈力失控的折磨下,他甚至無法意識到,體內有另一股更加洶湧、幾乎無法控製的熱潮,正在飛速卷土重來。
一股甜膩氣息不受控製的從他體內傾瀉而出,鳳祁腳步簇然一頓,呼吸瞬間亂了:“季、季朝雲,把你的味道收一收!”
季朝雲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就算聽清了,也根本無法控製自己。
那不知是何處來的秘藥,將他體內壓製依舊的妖力儘數刺激出來,也刺激了這數百年來,始終被修為強行壓製的熱潮期。
龍鳳兩族本體均為仙獸,與其他獸類相同,他們熱潮期時,身體會不自覺釋放出一種特彆的誘導氣息。這種誘導氣息,足以刺激其他獸類也一同陷入熱潮。
弟子院的大門被一腳踢開,驚動蓮池中的錦鯉四散遊走。
鳳祁目不斜視,抱著季朝雲往屋後的竹林大步走去。林中水汽彌漫,鳳祁把季朝雲放在水池邊,彎腰想幫他解開衣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以鳳祁如今的修為,原本是不會這麼輕易被人影響。
可偏偏他今日受傷真氣外泄,偏偏眼前的人是季朝雲……
鳳祁眼底發紅,強自定了定心神,聲音嘶啞而顫抖:“朝雲,你不能再這樣下去,自己變回原形好不好?”
季朝雲終於睜開眼。
那雙琉璃般的豎瞳茫然地看向他,像是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
鳳祁被他看得越發難耐,某種與生俱來的本能正在一點點蠶食他的理智。
他霍然起身,轉頭往外走。
“彆走……”
鳳祁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季朝雲靠坐在水池邊,月色下那雙通紅的眼中擒滿了水霧。
水汽蒸騰中,那雙失了神的眼睛似乎看著鳳祁,又像是什麼也看不清,隻有低啞無助的聲音裡傳來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與渴求:“幫幫我……幫幫我……”
“鳳祁……”
鳳祁腦中轟鳴一聲,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他轉身走到水池邊,抓住季朝雲的衣襟將他拉起來,低頭,狠狠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