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祁登天成功,退出天榜大比,往屆天榜第二的白秋月自然成為了最可能獲得榜首的人選。也可以說,他是季朝雲此番想要奪冠最大的敵人。
白秋月稍稍愣了一下,笑開了:“好,那我得更努力些,莫要失了約。我們最後一輪見?”
“好。”
眾人抽簽完畢,四處開始尋覓自己的對手,殿上議論之聲四起。
“好了,都靜一靜。”天樞道,“晚些時候,抽簽結果會在主殿前公布,大家不用著急。”
殿內這才靜了下來。
天樞站起身,開陽正欲去扶,可他卻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天樞走上前,悠悠道:“天榜的事,開陽君已說得夠清楚了,本座便來說說彆的。近些時日,仙域中發生了不少大事,相信你們已有所耳聞。”
早先,魔族不斷製造裂隙之事被有意遮掩,書院弟子其實知曉得不多。可鳳祁那次登天鬨得驚天動地,事情便也瞞不住了。
在鳳祁的肯允下,天樞將事情來龍去脈公之於眾。
此事在鴻蒙書院,乃至仙域皆引起軒然大波。隻不過季朝雲一直留在文曲峰閉關,對這些事隻是略有耳聞,並未關心。
此刻聽天樞這麼說,殿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諸位都是我仙域的精英才俊,仙域的未來,遲早會落到你們身上。如今形勢對仙域並不樂觀,可越到這種時候,我們越要振作起來。”
天樞道:“三百年前,我們能將魔族趕回魔域封印,三百年後的今天,我們照樣可以。我們就讓那些魔族看看,仙域到底是不是他們口中那般式微羸弱,哪怕戰至最後一刻,我們也絕不會退縮。”
眾人齊聲應道:“誅殺魔族,絕不退縮!”
天樞笑著點點頭,視線不經意地朝季朝雲瞥了一眼:“對了,此番獲得天榜榜首之人,除了直升天字級,以及獲得登雲樓十年使用權之外,本座還另有獎賞……至於是什麼,你們到時自會知曉。”
“好了,都各自回去準備吧,期待諸位在大比中的表現。”
“是,仙尊!”
眾人相繼散去,一邊走出殿門,一邊仍在打探自己的對手。季朝雲很快也遇見了自己第一輪的對手。
季朝雲首輪運氣不錯,抽中第三十號的是一名玄字級弟子。
此人季朝雲先前並不認識,二人互相對了簽號。那弟子似乎不肯相信真相,拿著季朝雲的木簽反複看了多次,快哭出來似的,在同伴的安慰下愁眉苦臉地走了。
季朝雲在原地默然無語片刻,朝弟子峰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出門一趟,回到文曲峰的庭院後季朝雲才覺得身體困乏得很。靈虎等在院子裡,季朝雲與它打了招呼,打著哈欠推開房門。
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那間收拾給季朝雲用的小屋子再次被棄用。
季朝雲步入內室。
他早晨起床時沒有收拾,柔軟的床榻上,被子淩亂的團成團兒丟在一邊,整個床榻大部分位置,都被堆滿的衣物占據。
哪怕知道屋內隻有自己一個人,季朝雲仍不免有些不自在。他心虛地朝門外掃了一眼,慢吞吞脫了鞋襪,爬上床。
枕邊落了件淡金滾邊的袍子,季朝雲抓起那件袍子裹進懷裡,深深吸了口氣。
這床榻上堆了五六件衣物,都是從鳳祁衣櫥中翻出來的。
或許是這些時日習慣了被那人摟著,從鳳祁離開的第二日起,季朝雲便開始睡不安穩。他最近精神困倦,可夜裡入睡還是困難,就算睡著了,夜裡也時常驚醒,夢裡全是鳳祁登天時傷痕累累的模樣。
這麼熬了幾日,季朝雲終於熬不住,去衣櫥裡偷了件鳳祁乾淨的衣袍放在身邊,這才安然睡去。
從那天開始,季朝雲便時不時從衣櫥裡偷衣服,漸漸都快將衣櫥搬空了。那小山似的衣物堆在床上,幾乎都能將他整個裹起來。
“還有五天……”季朝雲把臉埋進衣服裡,感受著熟悉的氣息縈繞身側,小聲道,“你要是敢違背承諾,我就……就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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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神域的鳳祁像是心有所感,下意識回頭,卻隻看見亭台外縹緲的雲霧。
“神上若再走神,這局棋又要輸了。”一個清冽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鳳祁猝然回頭,眼見自己手執的黑子已被吃去大半,顯然回天無力。
鳳祁將棋子往棋盤中一拋,苦笑:“您饒了我吧,再下個百年,我也下不過您呐?”
一襲墨衣的青年男子淡定收子,平靜道:“神上心不靜。”
“我能靜下心才怪……”
鳳祁小聲嘟囔一句,又問:“靈尊可否給個準話,母親到底願不願見我?”
“我已經說過,是主人吩咐我在此與神上下棋,若是勝了,便見神上一麵。”男子停頓片刻,問,“……再來一盤?”
鳳祁沒動。
他注視著青年幽綠的眼眸,道:“仙域之事刻不容緩,若母親執意如此,便隻有等我了卻仙域災劫,再回來向她賠罪了。”
鳳祁起身欲走,男子忽然道:“神上為何執意下界?”
“仙魔兩域戰事將起,為救世,也為救人。”
男子沒有抬頭,他凝視著棋盤,悠悠道:“神上在下界待了太久,如今剛剛回天,就該留在神域好生修養。主人不讓你去,也是有其考量。”
“那就放任仙域不管?”
“誰知道呢。”男子道,“或許此事另有轉機,根本無需你插手也說不定?”
鳳祁眯起眼睛:“你是說,有人能救仙域於水火?”
“這世間就像是這棋局,當覺得走投無路之時,或許隻是尚未找到正確的出路。”男子從鳳祁的棋盒中取出兩枚黑子,依次落在棋盤中央。
局勢瞬間顛倒。
鳳祁問:“你這不是犯規了麼?”
男子朗聲笑道:“這世上,違背規則之事還少麼?”
鳳祁沒有答話。
他凝視著棋盤中央那兩枚並列的黑子,眉宇慢慢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