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人間的戰爭(1 / 2)

伽藍第一次親身降臨人間, 感覺並不太好,在此之前,她完全是靠著化身南珈接觸這個世界的, 這VR體驗的感覺和本體降臨果然有著很大的不相同。

人間的山水同神域的環境相差巨大,而對於伽藍來說, 最大的不同就是元素的濃度與活躍程度。

按照伽藍自身的體感來看,神域中的元素是“動物”,而人間的元素是“植物”,後者總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固定的區域內,沒什麼活力,它們不會主動與伽藍互動, 隻會老老實實待在原地,戳一下動一下。

伽藍稍微適應了環境,立即隱匿身形,向著人類聚居地的方向而去,她並不急著去找蘇利耶的位置,反而先給薩思瓦蒂敲去了一條訊息, 大意就是為了修行, 她要在人間停留一段時間, 她們之間的星圖數論研究得擱置一段時間,假如有什麼意外,還請薩思瓦蒂幫助菈妲尼婭維護神妃花苑的秩序。

寫到“意外”這個部分時,伽藍就下意識地頭疼了起來, 如今八部天人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除了龍眾與夜叉這樣的老仇敵之外,摩侯羅伽眾和迦樓羅眾也開戰了,緊那羅與夜叉很快就被裹挾進來, 四大部眾一邊翻舊賬,一邊爭奪彼此的資源……

天眾雖然沒有入場,但已經非常明確地表達了支持龍眾的意向,唯有乾達婆眾還未曾參戰,但他們對外的商貿與交流已經全部停止,損失的財物也無力奪回,又成了全神域有名的縮頭烏龜。

伽藍也曾嘗試過阻止戰爭,她本以為在劇情不覆蓋的區域會有著很大的行動空間,但重複實踐後發現她隻能在小範圍的庇護和救援中成功,一旦她使用強硬的方式中斷任何一場戰爭,那一天都會回返重複。

這個世界的命運是如此貪婪成性,它一定要取走它看重的犧牲,它似乎隻要死亡、大量的死亡。

伽藍發送完訊息,很快就得到了薩思瓦蒂的回應,緊那羅之女焦急地詢問著好友的去向,伽藍也立刻給出了正確的答案,她需要薩思瓦蒂幫忙,不僅是幫菈妲尼婭,更是借由薩思瓦蒂的渠道,將天女抵達人間的消息傳達給蘇利耶。

伽藍相信蘇利耶會主動來找她的,假如出現意外,那麼她也有辦法讓薩思瓦蒂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引導著同胞兄弟前來——伽藍自身的力量和地位,她與雙胞胎的熟悉和情誼,都為她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伽藍歎了口氣:夜密蘇摩老師是對的。

係統沒有接話,反而換了個話題:【芥藍女士,我們該走了,你已經選好了目標不是嗎?】

伽藍沉默片刻,終於道:你說得對,我們得快一些結束這一切。

伽藍辨明方向,向她的目的地走去,原著之中的天女伽藍無比高傲,凡人在她眼中與蟲豸無異,但假如她極其偶爾地生出了鬥蛐蛐的興致,那麼她也隻會選擇天眾和阿修羅眾的子嗣。

天眾之國俱盧,阿修羅之國般度。

*

戰爭要開始了。

雨後的泥土非常鬆軟,戰象們不安地擺動著長鼻,在象奴的引導下前行,炎熱的天氣又濕又悶,茂盛的草木中摻雜著細小的飛蟲,那鼓鼓囊囊的樣子,不知從哪兒汲來了滿腹的鮮血。

“啪!”

一位象奴狠狠地打在自己的手臂上,泥濘的蟲屍中迸出新鮮的紅液,他嗅到了血的味道,大戰還未開始,他就已經見了血,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

“勝利是屬於俱盧的。”象奴對自己這麼說,他的聲音傳到了其他象奴的耳中,於是他們重複著這句話,“勝利是屬於俱盧的。”

“俱盧是天神的子民。”

“天神會戰勝修羅。”

“般度是邪惡的修羅。”

“俱盧會戰勝般度。”

……

戰象揚起灰褐色的長鼻,柔軟地搭在象奴的胳膊上,這溫順而恐怖的龐然大物俯瞰著躁動的人類,好似什麼都不明白,又好似明白了一切。

於是象奴從背簍中拿出爛熟的水果,喂給戰象,不久前這隻最大的戰象剛執行過象刑,用前足踩碎了好幾個戰俘的腦殼,人的骨頭是多麼堅硬,被命令著踩碎這種不亞於石頭的東西,它一定很不好受。

象奴抬起頭,看著戰象琥珀一般的巨大眼眸,突然間就想到了象奴之間口耳相傳的故事,傳說北方有一個國度非常善於馴養大象,他們讓年幼的象奴和象群同吃同住,象就把象奴當成同類……

“訇哦嗚——”

螺號的聲響起,融化在悶熱的空氣中,戰象們揮舞起象鼻,似乎在回應這個熟悉的聲音,雜亂的馬蹄與滾動的車輪夾雜在人群的腳步中,鼓聲也響起來了,有人在吆喝,有人在咒罵,長鞭在半空中打出劈裡啪啦的雷暴。

象奴扶著戰象的身軀,一步步向前走去,腳下的泥濘是如此暗沉黏膩,也許這就是他今天的歸宿……

就在此時,象奴的身側突然閃過一抹白,這顏色在昏暗的世界中顯得太突兀、太不尋常了,他下意識轉過頭,竟然在戰象的身前望見了一位黑發白衣的少女!

象奴定睛望去,那少女又消失不見,一切都好像他的幻覺,他狠狠地敲了敲腦袋,心想這難道是天神的旨意嗎?必勝的旨意?

象奴默默念誦起國主的名字,他聽說國主是天人的子嗣,他這麼虔誠地崇拜國王,也許也能得到天神的祝福。

戰象不再揮舞象鼻,它發出一聲長長的低鳴,緊接著,其餘的戰象也開始應和它,這此起彼伏的聲音,竟然在號角與戰鼓之中帶來了片刻的安寧。

這很不尋常,象奴想,難道它們也得到了什麼啟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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