覲見結束, 兩位故友也不知道達成了什麼默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離開,金翅鳥拉著天神的車架駛進了“黑簾幕”,阿修羅王則緊跟在它們之後, 於是霞光也好, 血色也罷,一切異象都消失了。
大街小巷的阿修羅部眾們眼睜睜地望著天空重新陷入黑暗, 都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各種聲音都在此時出現,不過伽藍是一句話都聽不下去了, 趕緊走人, 走前還不忘留下一枚金幣——不管怎樣,剛才的那個老頭十有八九不是真正的店主, 她也隻能留下點什麼東西作為報酬。
伽藍火急火燎地原路返回, 一頭撞進了封鎖中, 七拐八彎回到黑鐵峰巒,好容易趕上大電梯, 人還沒站穩,電梯就嗖一下竄了上去,給她顛得好懸沒摔倒, 如此急速,讓伽藍的小心臟也跟著撲通撲通直跳。
等到伽藍被一路扯到最頂端時, 一抬頭就見到了阿修羅王和吉祥天, 萬幸, 她們倆並沒有換一個地方開展全武行,而是來到這個黑鐵峰巒的最高處……喝茶。
伽藍:?
係統:【芥藍女士,吉祥天女士來這裡似乎並不隻是為了接你, 她大概還想來看看老閨蜜。】
係統說得沒錯,要是隻想把迷路的女兒帶回家,那大可以在阿修羅部眾的街道上就這麼做,可傲慢的吉祥天竟然願意來黑鐵峰巒上小坐片刻,那就隻能是為了朵帕娣。
這場招待真是又古怪又硬核,阿修羅王坐在她暗沉的金屬王座上,身邊就是那個可以眺望深淵的落地大窗,而吉祥天索性就把整個車架都端了進來,如此奢華璀璨的躺榻把冷肅古奧的大廳都襯得富麗堂皇起來,但那奇異的是它們融合得不錯,沒有太突兀的感覺。
此時此刻,阿修羅王正端著一隻素白的玉石茶壺,往配套的小茶杯裡傾倒茶水,吉祥天也端著一個鎏金的瓷杯慢慢啜飲,這種茶壺很像是咖啡壺,不過從茶湯的氣味來判斷,這種飲料裡應該混合了茶葉、香料、糖和牛奶,味道大概是很不錯的,但喝奶茶——吉祥天她紆尊降貴喝奶茶了!!!
這一幕的重大意義不亞於當年的阿美莉部眾看到英吉利王啃熱狗,全國上下大討論,伽藍此刻也是這心態,被震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還是阿修羅王倒完茶水後先開口:“天女來了,請來用茶吧,這是來自冥流的水,孕育自乳海和深淵。”
話音落下,阿修羅王就抬了抬手,把茶杯隔空送到了伽藍手中,伽藍愣愣地接過茶杯,這才發現這套茶具也是天部造物——不對啊,吉祥天會隨身攜帶茶具嗎?那必不能啊,她已經靠仙露解決了一切,而仙露都是用特質的器皿才能盛放的,難道說這套顯然出自天眾的茶具竟歸屬於阿修羅王,她還特意用來招待吉祥天……
係統深沉地感慨:【姛屬性果然不是無源之水。】
伽藍:……
吉祥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優雅地起身,飄然降臨在伽藍的麵前,她捧起她的臉,眼中是無限歡喜,又滿是笑意地歎息:“伽藍,天女,經過乳海與冥流的考驗,你又圓滿了一些。”
伽藍聽著,覺得這似乎不像是啥好話,阿修羅王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她冷冷道:“你又何必擔憂,天女比你更加天資聰穎,她與你不一樣。”
吉祥天溫柔地為伽藍理了理頭發,隨後才飄回她的黃金王座,她斜躺下去,單手撐著臉頰:“是的,我們並不相同,但我太高興了,我是多麼自豪與驕傲——伽藍天女將是一切的未來,天神之神,生主之主。”
伽藍這一回是真整不會了,簡直像是乖乖牌三好學生在過年的時候被老媽抱在懷裡炫耀——“我家寶貝期末考試滿分哦,她真是學霸之霸!考神之神!”
伽藍:媽媽您不要這樣口牙!
阿修羅王又喝了一口茶,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早就習慣了吉祥天偶爾詠歎一下的說話方式,反倒異常平靜地反問:“你在我這裡就不擔心了?”
吉祥天端起茶杯,朝阿修羅王舉了舉:“深淵足以吞噬一切。”
阿修羅王沒有回應,隻道:“是的,深淵既是阿修羅部眾最大的威脅,也是最大的依仗。”
吉祥天沉默片刻,溫柔地垂下眼眸:“朵帕娣,有些道路,你可以不走。”
阿修羅王終於舉起茶杯:“再弱小的魚也知道洄遊,再愚笨的肉畜也知道逃跑,絕望的天人也隻有一條道路可走。”
吉祥天:“……”
阿修羅王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儘,隨後才道:“拉克什米,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你。”
吉祥天歎了口氣:“……我知道。”
這突然就到了謎語人的環節,伽藍正有些迷茫,卻見那大電梯又一次工作起來,這一回它運載上了不少人,他們拱衛著一座黑鐵搖籃,看樣子都是侍從打扮,而領頭的是位獨眼老人,正是伽藍在不久前見到的那個“酒館老板”。
一眾侍從跪地行禮,給他們的君主和兩位天神紛紛問好,領頭的獨眼老人開口道:“吉祥天,天女,王,我將阿修羅之子送上黑鐵峰巒。”
伽藍聽到這話,忍不住往那個搖籃裡望去,看不清裡頭的東西,但想必就是婆雅稚了,沒想到這位原著中的魔頭在此刻還真的是個吃奶的孩子……與幻夢裡的那一位差得太大了。
“我的繼承人來了。”阿修羅王從靠背上直起身,“吉祥天,請看看他,為他賜福吧。”
吉祥天重新笑了起來,她提起繁複而華美的裙擺,緩緩走下黃金臥榻:“如你所願。”
五彩的雲霞慢慢浮起,吉祥天隻一步便走到了搖籃邊,她將手伸入搖籃裡,大約是在觸碰孩子的額頭吧,隨後她莊嚴地道:“我祝福你,婆雅稚!我祝福你能獲得強大的力量,永遠有不屈的心靈,永遠有不滅的記憶,永遠有不服從的意誌。”
祝福完畢,吉祥天卻停頓了許久,遲遲沒有收回手,她又定定地忘了一會兒嬰兒,這才轉身對阿修羅王道:“朵帕娣,我的祝福恐怕也不會起什麼作用,一切都是定好的,你我並沒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阿修羅王也從王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來:“那就讓我永歸於深淵吧!”
吉祥天沒有說什麼,隻是微笑。
兩人沉默對視,片刻後,還是吉祥天先動了,她轉過頭,對伽藍道:“伽藍,我親愛的天女,和你的弟弟去看看阿修羅部的風景吧,等時候到了,我會帶你一同離開的。”
這話很有幾分打發孩子的敷衍之意,伽藍當然不介意吉祥天有秘密瞞著她,也不在乎吉祥天和阿修羅王有什麼往日舊事,但她對這個“弟弟”這個稱呼還是很意外的,這就叫上弟弟了?還沒到原著裡的那個劇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