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師弟望過來的目光, 落煙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長得不好看隻懂得滿嘴甜言蜜語的男人也不行。”
玖茴眨巴著眼:“啊?”
男人好不好看,與她有什麼關係?
見小師妹一臉懵懂, 全然沒有開竅的模樣, 落煙就知道操心得太早了,她伸手攬住玖茴的脖子, 岔開話題:“真好奇銀籍真人幫魔族公主逃走的法器, 是怎麼煉製出來的。感覺很適合打不過時, 就掏出來逃跑保命。”
“要不去林師叔的書屋找找?林師叔是我們宗門最擅長煉器的人, 說不定他那裡有圖紙。”自從師父連九天宗的劍法以及各種失傳的術法秘籍都能拿出來後,玖茴就對望舒閣師叔們的收藏能力,有著莫名的信任。
“對哦。”落煙扭頭看汐沅:“汐沅師姐,你帶我們去找找。”
汐沅知道這些師弟師妹向來想到一出就是一出, 她好脾氣地笑了笑:“先說好, 若是找到了煉製圖紙, 你們全都要學著自己做,不能半途而廢。”
“知道了知道了, 師姐, 我們趕緊走。”落煙牽著玖茴, 拽住汐沅的手臂,恨不得立時飛到林師叔住的地方。
林長老正在院子裡喝茶, 見到八個晚輩烏泱泱飛過來,就知道這幾個搗蛋鬼又要來禍禍人, 他趕緊端起茶壺從側門溜走,眼不見心不煩。
“林師叔他……”玖茴遠遠看到林師叔倉皇離去的背影。
“沒事,我帶你們去找。”汐沅帶著大家走進林長老的藏書庫, 嗆人的灰塵味撲麵而來。
“咳咳咳。”長河嗆得直咳嗽:“這屋裡多久沒來人了?”
“平日就我跟師父兩個人,懶得打理收拾。”汐沅把腳邊的木籃踢到角落,在牆上摸索了片刻,點亮了屋內的燭火機關:“師父的藏書全在這裡了。”
玖茴撿起掉在地上的書,拍去上麵的灰塵放回書架上。書架上各種煉器古籍都有,大到如何煉製飛行法器,小到如何煉製鍋碗瓢盆,有關逃命法器的自然也不少。
“很多製作方法是有,可是煉製材料卻難得。”汐沅整理著亂糟糟的書架:“一件極品法器,需要無數價值連城的材料,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所以很多圖紙放這裡也隻能看看。”
玖茴從角落裡最下麵一層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破舊的古籍,上麵竟然記錄著鎮妖獄煉製的過程。
她倒吸一口涼氣,把書合攏,小聲問汐沅:“汐沅師姐,這書……就這麼放著?”
“這本啊……”汐沅瞥了一眼,不甚在意道:“你的師兄師姐們都看過,你若是喜歡就抄錄一本拿回去。”
“我的意思是說,你跟林師叔不擔心這個圖落在妖族手裡,讓他們趁機救出鎮妖獄的那些惡妖?”玖茴把古籍放回最下麵一層書架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太放心,又取了兩本書壓在它上麵。
“若是靠著一本書,就能顛覆世界,那鎮妖獄就關不住那麼多的大妖了。”汐沅輕笑一聲:“更何況,誰知道我們有這個?”
“細說起來,修建鎮妖獄時也不是什麼秘密,不少宗門都有圖紙。”汐沅手腳麻利地收拾書架:“妖族想要得到圖紙並不難,它們為何沒有動靜,難道是不想嗎?”
玖茴:“……”
鎮妖獄中有上萬個鎮妖法陣,上萬個針對妖族的禁錮符紋,塔身由隕鐵打造,又有九天宗鎮守,赤泉都跑不出來,其他妖族去了隻能是送菜。
“師姐說得有道理。”玖茴恍然大悟,她注意到書架與牆角縫隙間,掉了一本殘缺不全,微微泛黑的書,彎腰把它從縫隙裡摳了出來。
“扶光殿煉製圖紙……”玖茴翻開破爛的書頁,第一頁便是扶光宮殿橫麵圖。
前殿,正殿,側殿,後殿,陪殿……
這是一座宏偉寬敞華麗卻又孤單的宮殿,從圖紙上可以看出,設計宮殿的這些人十分用心,連宮殿裡的所有擺件,都用了最頂級的聚靈陣。
無論是殿柱中,還是瓦片上,全都有密密麻麻的聚靈陣。
被這麼多濃鬱的靈氣包圍,難怪扶光山會常年積雪不化。若是無法修行的凡人待在這裡,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會被這些靈氣壓得爆體而亡。
翻到後麵,寥寥幾筆記錄了扶光山的傀儡。
【取化神先輩遺骨,煉而化之。】
這本書殘破不全,部分有關扶光殿的記錄已經遺失。玖茴越看越覺得心裡堵得慌,皺著眉合上書。
建造扶光宮殿的人,把那位扶光仙君當成什麼,一個吸收天地靈氣沒有情感的罐子?需要的時候,就讓這個罐子把天地靈氣轉化為仙鼎需要的靈力,搖一搖再倒出來?
“你們瞧,我就知道小師妹看了這本書會生氣。”落煙見玖茴臉色難看,走到她身邊取走她手裡的書:“知道這本書為什麼會在角落裡嗎?”
玖茴搖頭。
“當時我跟長河看得太生氣,把它扔進縫隙裡了。”落煙把書又扔回縫隙裡,語帶無奈:“第一次看見這本書時,我就在想,扶光仙君究竟有著多麼強大的意誌,才能熬過這些生不如死的歲月。”
十大宗門的前任宗主們,難道不知道他們死之後,這些仙鼎需要扶光仙君才能正常運轉嗎?
他們給他送去無數珍寶靈石,送去無數古籍法寶,難道不知道他根本離不開宮殿,那些天下奇珍與土塊瓦礫無異?
他們當然知道,不過靠著這些稀世奇珍,掩蓋他們為了天下大義之下的心虛罷了。
無論是妖、魔還是修士,都知道那是一座活死人墓,所以他們給了他尊貴的仙君稱號,給了他無上的地位,唯獨不讓他明白何為自由。
或許隻有那些為了生存勞碌的凡人,才會把他當做真正的仙人,甚至為他建廟祭拜。
所有生靈都是受益者,他們望舒閣同樣也是如此。
“所以每到五年之期,我們讓鶴仙人送往扶光殿的東西,從來都不是信件或是請安的廢話。”長河壓低聲音:“我往錦囊裡放過話本。”
落煙:“我放過糕點跟瓜果。”
汐沅:“我放過自己煉製出來的七彩光芒夜燈球。”
彥柏憨厚地撓了撓頭:“我把師父講過的八卦,集成厚厚一冊,塞進錦囊了。”
息長老的兩個徒弟江顏與子書期見大家都沒放什麼正經玩意兒,才小聲開口:“我們放了兩個會唱歌跳舞的小木人。”
玖茴看著六位師兄師姐:“什麼是五年之期?”
“除了大宗門外,我們這些小宗門,每過五年就可以給扶光殿傳一次訊息,以示天下宗門對扶光仙尊的尊崇。”汐沅解釋:“修真界小宗門多如過江之鯽,我們不能像大宗門那般可以給扶光仙君傳信,所以就有了五年之期這個規矩。”
“原來如此。”玖茴好奇:“那距離我們下次給扶光仙君送信還有多久?”
“還有……一個多月。”汐沅算了算日子:“今年五月初五,剛好五年期滿。”
“扶光仙君會看你們送去的禮物嗎?”玖茴好奇。
“不知道。”汐沅搖頭:“萬一會看呢。”
那他們送去的東西,也能幫著扶光仙君打發一些時間。
扶光宮寢殿。
桌上放著近百個錦囊。
扶光拆開時間最久遠的錦囊,裡麵放著一封規規矩矩的請安信,以及一幅春耕圖,畫圖的人水平不太好,人的眼睛全都是兩個小點。
幾個錦囊後,寫請安信的人換了一個,落款名為玉鏡。她送來的錦囊中不僅有請安信與圖畫,還有各種果乾。
她的畫,比上一任閣主的畫還要難看。
後來她乾脆不寫請安信了,錦囊中會隨意塞一張春耕圖或是秋收圖,其他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
越往後,錦囊裡的東西越奇怪,石頭、娃娃、話本、以及……好幾本修真界八卦記錄冊。
五年的時間,足夠發生許多稀奇古怪的事。
某年某月某日,某宗門弟子失憶,流落人間與凡塵女子結為夫妻。恢複記憶後卻不記得自己在凡塵結親。數十年後,凡塵女子成為修真界高手,痛打無情男後飄然離去。
某年某月某日,兩大宗主大打出手,隻因宗主學貓叫,另一宗主嘲笑他學得不像。
某年某月某日,某大宗門長老與魔族奸細舉辦成親大典,情斷大典現場。
在這些八卦記錄冊裡,高高在上的修真門派仿若不正經的草台班子,總會有各種離譜又荒誕的事跡發生。
日升日落,月現月隱。
扶光翻完一整本記錄冊,把已經乾硬損壞的瓜果點心裝進一個納戒中,桌上一個小木人跳著僵硬醜陋的舞蹈,另一個小人開口唱著歌。
“啊~噫~”
他伸手關掉唱歌木人的開關,把唱歌木人也放進了納戒中。
讓木人歌聲十分有新意,但還是彆唱了。
玖茴等人還是在林長老的書庫裡,找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飛行法器圖紙。
八人天天湊在一塊敲敲打打,煉器爐天天都在冒煙。
林長老已經近一個月沒有回自己院子,天天躲在莫長老這裡偷懶。
轟!
他長長歎息一聲,這幾個熊孩子又弄壞了一個煉器爐。
“看來我真沒煉器天分。”長河滿臉都是黑灰,渾身上下隻剩牙還白著:“汐沅師姐,你煉製得如何了?”
“差不多快好了。”汐沅掐著手訣,讓爐火降到最小:“隻是我能力有限,就算煉製成功,最多也隻能是低階。”
“能成功已經很厲害。”長河抹了一把臉,本來就黑的臉,看起來更黑了。
“現在就剩下你跟玖茴、祉猷還沒炸爐。”長河話音剛落,就見祉猷與玖茴的煉器爐同時泛起紫煙,眼看著就要器成。
“紫、紫煙?!”長河結結巴巴道:“汐沅師姐,你快看,他們爐裡冒紫煙了。”
稍有煉器常識的人都知道,煉器大成時,若是爐頂冒起紫煙,定是上品天階或是極品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