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雙耳力驚人,即使易亭隻是小聲默念,她還是能夠聽到。
隻是這一聽,燕驚雙眉眼緩緩浮現幾分驚詫。
……
易亭雙手合十,即使身前是管考試運的文殊菩薩,易亭也叩拜的認真。
他以前從不信神佛,但自從出了那件事後,他現在對神佛頗有幾分敬畏之心。
易亭一家都是出了名的好顏色,繼而他自小便愛美成性,眼光也是越來越刁鑽,不愛長相平凡之人。
早些時候,他於街頭同另一名紈絝爭搶美人,不小心被對方開了瓢。
等再一醒來,他身體裡便換了芯子。
他還是易亭,隻是是從幾年後重生歸來的易亭。
幾年後,那個因明初雪家破人亡,容貌儘毀,手腳斬斷,嗓子毒啞,發配邊疆的易亭。
而不是早先貪好美色的紈絝易小侯爺。
歸來的易亭起初看到完好無損的自己,差點喜極而泣,再次看到還好好活著的父母,易亭難得當著眾人掉了眼淚,即使父親罵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也未能止住。
剛開始那段時日,他一改往日作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在家中孝順父母,以彌補當年自己的過錯累及父母到晚年都不安生,最後二老鬱鬱而終。
後來到了歸墟學宮,他知自己一切劫難都是由明初雪而起,明明有能進天字班的實力,偏偏跑到了黃字班,就是為了遠離明初雪。
明初雪就像一朵美麗的罌粟,沾之毀滅,易亭不會再重蹈前世覆轍,這一世他隻想安安穩穩,平靜且平淡地活著。
直至,再次見到……莫思。
這個前世,在他臨死之前,還在為他奔波尋求名醫,明明是一身傲骨的江南第一才女,卻因為他一次一次給那些大夫跪下,隻為了讓那些大夫能夠再仔細為他診治一番。
前世他因緣巧合救了莫思一命,自此後,莫思好似就總出現在他的身邊。
但起初,易亭並不知莫思心意,莫思為人爽朗,待他落落大方,他二人是朋友,更似知己。易亭在明初雪那裡受了挫,還會找莫思開解自己。
直至,他家破人亡之時,他所愛的明初雪一次都沒出現過,反倒是莫思一直陪在他身邊,為他安置院子,忙前忙後的鼓勵著他。
可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易亭從來沒受過這樣的重擊,他一蹶不振,夜夜買醉,拿著莫思給他的錢,去青樓放縱自我。
後來還是因為把錢花光了,莫思堂堂一個江南第一才女,為他這樣的人,涉足青樓,替他付了錢。
易亭好似成了莫思生命中的一個汙點。
清醒過來的易亭,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開始慢慢疏遠莫思,冷淡莫思,可他好沒用,再次被整到容貌儘毀,手腳斬斷,嗓子毒啞。
易亭絕望了,這樣的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可這個時候,莫思又出現了。
她牽著易亭早已汙糟的衣袖,認真地一字一句道。
“易亭,你可願意娶我?”
易亭一怔,他那雙布滿絕望的眼,緩緩有了反應,抬頭看向莫思。
莫思的眼神透著真摯,她是認真的。
那個時候,易亭終於後知後覺明白了莫思的心意。
可……
他看著莫思眸裡自己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易亭心尖泛起一股無言的痛苦。
如今的他,對誰都是累贅。
他當自己沒看明白,隻道莫思是在可憐他。
未曾想,他竟把莫思弄哭了。
看著一貫大大咧咧的莫思,背對著他擦掉眼淚的時候,易亭抬了抬手,但他看到自己手腕上還沒長好的傷口,又沉默地放了回去。
隻是沒想到,莫思並沒有離去,而是轉過來,將她潛藏的少女心思,徹底暴露在他跟前。
易亭驚詫,卻用更快的速度趕走了莫思,好似在掩藏著什麼慌亂的心思。
但易亭沒想到莫思這般堅持,即使他最後被發配到了邊疆,她也一路追隨陪伴,在邊疆那般苦寒之地,照顧著他。
易亭擋得住一次兩次……
但他知道自己最終會敗給莫思,可等他終於克服了自己身體的自卑,決心洗心革麵,從頭再來,好好對待莫思之時。
老天爺像是在玩弄他。
一場大病,將他擊垮。
他最後也未有對莫思言說心思,也許不說,莫思才能有真正的新生活。
隻是沒想到,他竟還有重生的一日。
易亭看見莫思的時候,身形差點都沒能穩住。
他亦不知該如何做。
隻想著,他未來的人生裡多了一個目標——
守著莫思。
易亭低聲絮叨著往事,最後他抬頭看向眼前的文殊菩薩,輕聲道。
“雖然您隻管考運,但想來菩薩都是心善的,莫思這樣好的一個姑娘,希望您能多保佑保佑她。”
“凡我之幸運,請悉數都給她。”
“凡她之不幸,請悉數轉給我。”
“我願一力承擔。”
接著,空蕩蕩的屋子裡,靜靜響起了三個磕頭聲。
易亭走出來的時候,莫思正好如廁歸來。
她嘴裡念叨“奇怪,驚雙她們說要過來的,怎麼到現在沒過來。”
易亭對除了莫思以外的旁人不甚關心,但見燕驚雙等人不來打擾他和莫思,倒也高興。
莫思“你這人倒也怪,還樂。”
“進去許了什麼願啊?”
易亭笑了笑“秘密。”
莫思揚了一下手,“嗤”了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拜文殊菩薩不都是考試嘛,你也想下次月考進步一些唄。”
易亭隻是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莫思卻當他默認,撩起裙擺,邁進院裡,朗聲道。
“我也去許個願。”
“許願下次月考,考過燕驚雙。”
易亭看著莫思現在自信灑脫的模樣,好一會,他目光有些酸澀。
他背對著莫思,輕輕地擦了擦眼角。
……
屋頂上的兩人,緩緩把瓦片蓋住。
燕驚雙眼下再次同顏鶴卿來到了顏家在歸墟學宮的山間樓閣。
兩人握著溫熱的茶杯,神色各異,但都是微有沉默。
過了會,顏鶴卿先出了聲。
“方才怎麼不下去同莫思碰麵?”
燕驚雙撫著茶杯,想了想“算是偷聽的代價吧。”
就不打擾易亭想要的“二人相處”了。
顏鶴卿“沒想到易亭身上,還能發生這般奇異之事。”
燕驚雙附和著點點頭,重生,燕驚雙是第一次聽,她自是震驚萬分,還是“見多識廣”的彈幕人兒間接科普,她才勉強接受,但了解完前因後果後,她倒是不擔心易亭會對莫思做什麼,現在的易亭恐怕隻想把莫思給供起來。
而且易亭也選擇了遠離明初雪,想來原劇情該是不會波及道他們。
這麼一想,燕驚雙稍稍安心,垂眸抿了抿茶,卻沒注意顏鶴卿方才提起易亭重生一事之時,眸光有一閃而過的思索之色。
安心的燕驚雙放下茶杯“這件事我二人就當不知道,就過好我們二人的日子就好了。”
顏鶴卿點點頭,抬手,準備給燕驚雙再續一杯茶。
但顏鶴卿剛有動作,燕驚雙卻突然攔住了他,她皺了皺眉,探向顏鶴卿提起茶壺的手。
翻了過來。
月光下,顏鶴卿原本漂亮的手指,起了些微水泡。
燕驚雙“做糕點的時候弄上的?”
顏鶴卿輕描淡寫“不疼,聞嬌嬌還說我有天賦,以後我可以同她再學點,多做給你吃。”
燕驚雙抿了抿唇,看向在原書裡根本不可能做這些事的顏鶴卿。
有些納悶。
“為何如此?”
她知道顏鶴卿喜歡她,但表達愛意的方式有很多種,她也不是特彆貪吃之人,投其所好,也不是這麼投的。
顏鶴卿一開始沒說話。
但見燕驚雙好奇,過了會,他還是說了出來。
“還記得那次我們一起下山去酒樓嗎?”
“玩令主遊戲那次?”
顏鶴卿點點頭。
“那次,你大哥不是說了嗎?”
燕驚雙聽的迷糊。
“那天我大哥可說了好些話,是不是他後麵喝醉了,說了什麼冒犯到你了?”
“若是如此,我替我大哥同你道歉。”
顏鶴卿搖頭“跟燕大哥沒關係,也沒有什麼冒犯,隻是……”
顏鶴卿頓了頓,他握著茶杯,身子微轉,眸光看向窗外的搖晃的樹葉。
“那一日,燕大哥說,你不喜歡我太過完美,完美地沒有一點煙火氣。”
燕驚雙一愣,沒想到顏鶴卿竟還記得這件事,她張口剛想解釋什麼。
顏鶴卿卻是繼續。
“我想,我沾染些許煙火氣,你就不會不喜歡我了。”
“我本來就是喜歡你的呀!”燕驚雙著急脫口道。
隻是這話一出,兩人齊齊怔住,然後兩張臉瞬時通紅。
此時彈幕人兒美滋滋地看著紅著臉的燕驚雙和顏鶴卿。
笨蛋情侶臉紅紅,太好玩了!!!
考古考古,那早先小鶴吃他從來不吃的韭菜盒子,也是因為想要多點煙火氣了?
看來是的呢哈哈哈哈,不得不說,雖然是笨蛋情侶,但我還是一臉姨母笑的看著樂。
紅著臉的燕驚雙也是跟著彈幕一起考古,恍惚間想起了顏鶴卿強逼自己吃韭菜盒子的樣子。
一時,竟也覺得顏鶴卿偶爾有些彆扭的可愛。
此時,顏鶴卿似乎對“煙火氣”三個字還有幾分執著。
“那你覺得我現在有煙火氣了嗎?”
燕驚雙看著認真詢問的顏鶴卿,嘴角微揚。
“你一直都很有煙火氣啊。”
“早就不是那個高嶺之花般的謫仙了。”
顏鶴卿有些疑惑“為何這麼說?”
燕驚雙卻在此時,突然衝顏鶴卿勾了勾手“你過來。”
顏鶴卿依言,身子朝著燕驚雙傾斜了過去。
燕驚雙偏了偏頭,快速在顏鶴卿的臉側親了一下,然後故作若無其事道。
“仙人可不允許談情說愛。”
雖是為了安撫顏鶴卿,但這是燕驚雙第一次主動親一個男子,她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於是,燕驚雙親完之後,便轉瞬起身,也沒看顏鶴卿。
“走吧,我們回珍饈堂去。”
可她腳步剛動,手腕卻被一隻薄涼的手握住,燕驚雙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快速扯了過去。
瞬間跌入了一個帶著幾絲沉水香的懷抱。
燕驚雙有些訝異地抬眸,卻撞入了顏鶴卿幽黑的墨瞳裡。
“顏……”
後麵的話語,消失在了炙熱的唇齒之間。
翌日。
燕驚雙出現在黃字班時,裴燁趕忙堵住。
“燕大小姐,昨日你們怎麼出去了就不回來了,聞嬌嬌做了那麼一桌子菜,吃都吃不完。”
燕驚雙扯了個借口,虛虛掩住自己的脖頸。
裴燁鼻尖輕動,有些詫異地看向燕驚雙“燕大小姐,你今日擦了粉?”
燕驚雙身子一僵,有些咬牙切齒道“你怎麼知道?”
裴燁傲然一笑“我這鼻子可靈了,而且你擦的同我家中姐妹愛用的那幾款味道差不多,一聞就聞出來了。”
“不過,你平素不愛胭脂水粉嗎?”
“難不成,你是因為……我?”裴燁震驚地指著自己,眼眸微轉,估計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感天動地的事,讓燕驚雙對他刮目相看。
燕驚雙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剛想否認,另一道冷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絕無此種可能。”
裴燁看向來人,有些不滿“顏世子你這是在質疑我的魅力?”
顏鶴卿一點麵子不給“你說的對。”
燕驚雙早在兩人交鋒之時,便快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顏鶴卿也回到座位上,他問的第一句也是。
“怎麼今日擦了粉?”
裴燁問便也罷了,顏鶴卿竟然也問,燕驚雙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偏頭將細長的脖頸展露在顏鶴卿跟前。
“你說呢。”
顏鶴卿一愣,思緒回到了昨夜的荒唐。
他將燕驚雙纏抱在身前時,一時有些情不自禁。
在她的脖頸間,多有孟浪。
顏鶴卿清了清嗓子,薄白的耳廓再次泛起微紅。
“是我的錯。”
燕驚雙認真點頭。
“下次不許了。”
顏鶴卿這一回,卻沒有像往常那般什麼事都答應燕驚雙。
而是果斷搖頭,認真思索答道。“下次,無法保證。”
反應過來顏鶴卿話裡意思的燕驚雙,輕輕眨了眨眼。
春夏交際的早晨,就連喜鵲的叫聲都格外的清亮。
……
這一日,黃字班的眾學子以為大家會向尋常一般上課。
但沒想到趙夫子風風火火進來之時,卻召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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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趙夫子風風火火進來之時,卻召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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