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殷準也像是終於找到能說話的人一般,開始絮叨起他同謝琳琅的往事。
當然在殷準嘴裡,他同當年的謝琳琅門當戶對,郎才女貌,青梅竹馬,本該兩心相許,卻被突然出現的威武侯橫插一腳。
殷準恨恨道:“琳琅是礙於婚約,才同意嫁給威武侯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威武侯那般醜陋粗俗的男子。”
燕驚雙最不喜旁人說燕家人壞話,尤其是說她父親。
“不好意思,我父親同我母親成親之後,相處非常融洽,琴瑟和鳴。”
殷準一聽,怒火更甚,抬手就想給燕驚雙一巴掌,但觸及燕驚雙那張臉,又停了下來。
低了低聲。
“你那時都未出生,你又知道什麼?”
“我自是知道的,幼時聽我母親講過,你在我母親為人婦之後,還來找過她,想跟我母親私奔,我母親念及幼時情誼,對你多加勸阻,你還想直接搶了我母親,幸而我父親回來,才沒有讓你得逞。”
這件事,燕驚雙自不是聽謝琳琅說的,而是聽威武侯說的,威武侯總不信謝琳琅會背叛他,說她定然有什麼苦衷,沒事就拿這些往事來同三兄妹說,希望燕家三兄妹對謝琳琅的印象好些。
燕驚雙早些時候,自是不信,心裡還恨著謝琳琅,隻覺謝琳琅心機深沉,將自家父親騙的團團轉。
而現在……
聽到殷準親口印證,現在的“謝琳琅”身體裡,不知是哪來的孤魂野鬼,真正的“謝琳琅”早在多年前就消失了。
殷準養著“謝琳琅”,即使他知道搶占了“謝琳琅”肉身的靈魂,虛榮,貪婪,薄情,無德,卑劣,忘恩負義,貪生怕死……
但他要為真正的謝琳琅養好這具肉身,等著某一日,謝琳琅的歸來。
而燕驚雙……
是琳琅最好的替代品。
燕驚雙看著殷準用她喝過的酒杯繼續飲酒,眼神越發偏執瘋狂,嘴裡一會說著當年私奔一事,定是謝琳琅被威武侯威脅才不跟他走。
一會又盯著燕驚雙的臉說了好幾聲完美的替代品,念叨著要把燕驚雙安置在哪個院子裡。
燕驚雙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握了握,餘光再次瞄了眼窗外。
【戌時兩刻】
也就是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刺耳吵鬨的打鬥聲。
殷準眼神一變,瞬時掐住了燕驚雙的脖頸,挾持著她往外走去。
殷準帶著燕驚雙出門的時候,門口已然打成一片,但殷準掐著燕驚雙脖頸之時,卻是雙方同時停了手。
殷準和顏鶴卿各自打了信號。
殷準頗有幾分意外顏鶴卿的到來。
“我道顏世子聰慧,可卻沒想到我這宅子隱蔽在深山老林,亦不在我殷府名下,你還能尋來這?”
“或是說,不過短短一個時辰,你就能斷定是我劫走了燕驚雙,還找到了這。”
“倒是小瞧了顏世子。”
殷準嘴上誇讚,心底卻起了濃濃的戒備,早先他隻當顏鶴卿是一不通俗世的世家子,雖知他同燕驚雙關係匪淺,但顏氏並未多涉及朝政。
可沒想到鐘離顏氏的情報網比他發現的還要大,殷準現在已然在懷疑府裡誰是內奸。
但懷疑歸懷疑,殷準並沒有多怕顏鶴卿。
大梁朝政一半的權柄現是落在他殷準手上,顏鶴卿想動他,眼下的他還太嫩了。
這也是殷準敢在顏鶴卿跟前囂張承認的原因。
而另一個他敢承認的原因……
殷準看向顏鶴卿的目光閃過一絲殺機。
鐘離顏氏雖超然物外,但隻要做的不露痕跡,顏家世子也不是殺不得。
殷準眼神微眯,情緒翻湧好似越發瘋狂了些,道。
“顏世子隻帶了這麼些人,便闖進了這裡?”
顏鶴卿所帶的士兵雖多,但大多武力不強,他這回帶了四個精鐵私衛,顏鶴卿帶的人打不過這些人。
顏鶴卿在看到燕驚雙安然無恙後,他心中的一顆大石才算是稍稍落地。
但看見殷準掐著燕驚雙的脖頸,顏鶴卿眉眼微沉。
其後,他才看向殷準。
“殷家家主的精鐵私衛,我亦有所耳聞,我帶來的這些人自是不夠看,所以,我是來同你談條件的。”
“條件?”殷準挑眉。
“莫不是說的你近些時日在京師做的那些小動作?”
“是你把國子監祭酒唯一的妓生子找了出來,並收入顏氏彆院,以此好威脅祭酒當你的臥底,圖謀能讓我入獄的證據。”
“還是揪住了吏部尚書早些年錯手殺人的證據,好讓他背叛我為你賣命?”
“抑或是捏著了五聖仙師的把柄命門,想讓他在聖上告密?”
“說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藥,都是我夥同他一起騙聖上的。”
……
殷準滿意地看著顏鶴卿越來越驚詫的眼神,雖這次他能在一個時辰就找到這裡,讓殷準起初頗有幾分戒備。
但顏鶴卿一個多月前突然的這些動作,讓殷準也早有留意。
雖不知顏鶴卿怎麼忽然對權柄有了興趣,甚至還想蠶食瓦解他的勢力,但顏鶴卿到底還是嫩了些。
“鐘離顏氏的情報網確實比我想象的厲害,但既是我手下的人,這些把柄我定然比你更早知道,你懂得利用,我也懂得反製。”
殷準幾句話,便將顏鶴卿謀劃月餘的籌碼擊的粉碎。
他看著顏鶴卿錯愕的容顏,心中翻湧的痛快更甚,早先起的防備也更為淡了些。
隻是殷準忽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他皺了皺眉,自己今日好似……
而就在這時,剛剛還露出錯愕神情的顏鶴卿餘光一掃,神情頓收。
抬眸,冷靜從容。
“殷準,可是這些並不是我想同你要說的條件。”
“或是說,眼下我已然不是在跟你談條件。”
“而是——”
“捏住你的命門。”
殷準掐住燕驚雙的動作更緊了些,再次激動:“無知小兒,信口雌黃。”
“燕驚雙在我手裡,是我捏住你的命門才是。”
果不其然,顏鶴卿的神色陡然一變,看向他的目光更為冷峻銳利。
但顏鶴卿並未上前多有動作,或是另放了狠話。
而是……
朝旁邊移了一步。
他身後的月洞門,一道衣角由小及大,由遠及近,慢慢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雖帶有歲月的痕跡,但依舊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她身著一襲清冷白衣,神色淡雅,看向殷準,道。
“殷準,放了我女兒。”
轄製住燕驚雙的殷準一滯,他眼眶驟然晃動,仿佛不可置信地呢喃。
“……琳琅?!”
***
回程的馬車裡,顏鶴卿拿出膏藥,為燕驚雙被捏紅的脖頸上藥,垂下去的黑眸滿是自責。
“是我考慮不周。”
“是我來遲了。”
燕驚雙拍了拍顏鶴卿:“怎麼能怪你呢?當時你攔過我,是我強行要自己參與這個計劃的,你不必自責,而且我不是沒有生命危險嗎?”
當初,顏鶴卿同她說的計劃,便是徹底擒住殷準的計劃。
兩人既然都知道前世結局,便誰也沒再避諱。
也都知道,殷準一日不除,便是懸在燕府頭頂上的一把刀。
而顏鶴卿剛一提此事,燕驚雙就衝他死命搖頭。
“這一世,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因為我再去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權臣一路,你萬不可行。”
顏鶴卿聽話地點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而且,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路走,時間太長了,我不想讓你和燕府都夜長夢多。”
燕驚雙深知殷準根基深厚,掰倒殷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聽見顏鶴卿的話,有些不解。
“怎麼做才不會夜長夢多。”
顏鶴卿漆眸微沉:“抓住殷準的命門即可。”
接下來,顏鶴卿便告知了燕驚雙關於謝琳琅的秘密以及他也知道該怎麼讓真正的謝琳琅回來。
燕驚雙第一次聽的時候,仿佛聽到天方夜譚般,整個人愣在原地足足有兩刻鐘。
但說的人是顏鶴卿。
顏鶴卿會說笑話嗎?
當然不會。
燕驚雙消化了好一會。
而顏鶴卿的計劃是這樣的,想要真正的謝琳琅歸來,必然要先把現在“謝琳琅”的遊魂驅走,真正的謝琳琅才能出來。
而要做到這一件事,他們得先能接近謝琳琅,還得同她單獨相處。
謝琳琅一貫被殷準精心保護著,暗中跟著八大精鐵私衛,等閒人等近不了身。
於是燕驚雙便求救燕九命的師尊,找來了能堪堪同精鐵護衛打成平手的六大高手。
但六個還是乾不過八個,必須得找個法子讓殷準調離兩個護衛。
燕驚雙便詢問著有什麼法子。
當時的顏鶴卿看了燕驚雙一會,道。
“是有個法子,殷準不喜歡你這張臉,他看見之後,定然想毀掉,但你的武功也是個中好手,且我會找高手護佑你,他要想劫走你,必然得出動至少兩個精鐵護衛。”
“而且,殷準若是真把你劫走,大概隻會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同謝琳琅居住的地方相聚差不多,一個時辰,再加上我們的行動時間,差不多要拖延一個時辰兩刻左右。”
“不過計劃是這樣,可我並不打算讓你自己去冒險,屆時,我會找人易.容成你的模樣,然後在那人身上擦上留蹤香和血引香,務必讓這次計劃有更大的成功性。”
燕驚雙默了一會,問道。
“血引香是個什麼東西?”
留蹤香她是知道用途的,但血引香卻是不知。
顏鶴卿道。
“血引香是能讓沾染者放大衝動或是激動的情緒,殷準平素深沉,他興許會發現這其中蹊蹺,我們最好從旁多取一些巧。”
果然,這血引香到最後還真派上了用場,燕驚雙唇上也塗了,殷準用了她用過的酒杯喝酒,這藥效入了肚,比沾染皮膚更猛烈。
所以,殷準後麵麵對顏鶴卿才會越發囂張張狂,沒有太多去思考細節。
隻不過,這個計劃,燕驚雙提了唯一一個意見。
便是她要自己上。
這個計劃是燕驚雙參加完稷下論道會後提出來的,因為她發現第三輪的對手是易.容過的,而且還是個易容高手,之後燕驚雙在彈幕的劇透下,知道對方是由殷準易.容的。
燕驚雙便知,普通易.容騙不過殷準,她得自己上,才能讓這個計劃真正完美實現。
起初,顏鶴卿當然不同意。
但燕驚雙卻定定然看向顏鶴卿,神色認真。
“鶴卿,你我皆知,殷準是我們燕府的頭號大敵,他不倒台,燕府永遠有一塊心病。”
“你這計劃,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燕驚雙抬手想撫平顏鶴卿的皺緊的眉頭,衝他溫柔地笑了笑。
“而且,我相信你能救下我的命。”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正文完結,應該是明天吧。
這一章回頭慢慢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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